京城。
立政殿那间春日的下午能洒满整片阳光的偏殿里,秦芫正和扶风道长对坐博弈。
一旁的桌案上有檀香幽幽,有茶香袅袅。
秦芫举着棋子思忖半晌,这才缓缓落子,“没想到朕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竟在用兵上还有些本事,这一番出兵,倒也没辱没朕,也没辜负了朕这一番辛苦算计。”
扶风道长心中暗道,贤王何止是兵法韬略上有些本事。
他在道术造诣上更是有大本事。
“陛下,只是贤王刻意留下了界石村,还将鹰嘴岭的贼众并入,怕是会授人以柄。”扶风道长说道。
秦芫哼了一声说道,“你别怕是了,肯定会授人以柄!”
“用兵上倒是可圈可点,可在做事上还是那么不动脑子,还得朕给他擦腚。”
扶风道长:……
皇帝说话真的是越来越文雅了。
又落了几子,扶风道长才隐晦说道:“陛下也该教贤王殿下知道您的一番良苦用心才是。”
“他不知道还好,若是叫他知道了,这混小子的尾巴肯定不知道翘到什么地方去了。”秦芫没好气的说道,“更何况,朕也是骑驴看唱本,这大秦的社稷到底该由谁来继承,朕暂时还没想好。”
扶风道长:!!!
他怎么就嘴贱的说了这个事呢。
这事可是一桩非常可怕的事。
尤其是对他这个掌握了皇帝无数秘密的老道士而言,更不是什么好事。
他真的一直以为皇帝已经决定好了,让贤王来继承这片江山。
扶风道长默默的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下棋上,这个事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再提了。
他这个皇帝身边人妄议国本,真不是一般的危险。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一个需要被搞死的老道。
在想着事情的秦芫根本没有注意到扶风道长神态的变化,许久才说道:“你暗中将他的实邑划到蓝田界石村去。”
“臣遵旨,陛下实在是高明。”扶风道长说道。
秦芫摇头叹息了一声,“朕为了给这个混小子擦腚可真的是苦思穷计,什么办法都想了。既然他那边的事情也没什么大的变故了,就把人手撤回来一部分吧。”
“东倭之战已成定局,有些人都准备开始往朕的眼里扔石头了。”
“臣遵旨!”
顿了一下,秦芫又说道:“张温擅作主张,将右相攀咬进了东倭密谍一案。现在好了,打虎不成,这个老家伙反而要被打了,你想想办法,暗中助他一臂之力吧。”
“遵旨!”扶风道长颔首应道。
又是一个大难题。
东倭密谍一案纠缠日久,这个摊子现在是越铺越大了,大半个朝堂都牵扯了进去。
张温制造证据,给右相身上泼了很大一坨污泥。
把那个士人魁首弄进狱中,差点就做成了死罪。
可张温还是低估了朝野这群已经失势的士人的底蕴。
当他们开始反击之后,张温几乎都被打懵了。
最近一段时间,不管是大朝会还是小朝会,都是皇帝一党和士人集团的大战战场。
而外戚和门阀则抱臂旁观,看了个津津有味。
……
界石村。
那位萧公子从汉中回返的时候,如约的邀请了界石村的响马继续护送。
并且这一次还额外的增加了行程。
他接下来要去蓝田好几个乡里去收购一些皮毛和稀缺药材的籽种,便顺道提出请界石村的人继续护送。
这种出界的买卖,阮文雄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过,便将这个事报到了秦枫面前。
秦枫一听竟然是那位喜欢钻山洞的萧公子回来了,便立马派人将他请上了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秦枫笑问道:“萧公子一看也是家大业大的人,怎么收购这样的事情还要亲自操持?”
“木寨主实在是高抬了,小可这哪是家大业大,只是做点小本买卖,比不得木寨主。”萧公子谦虚说道,“说来,实在有些失礼,小可竟一直忘记了自报家门。”
“小可名景同,字同景,木寨主直呼我名便可。”
秦枫呵呵笑道,“看得出来,萧公子也是个有趣的人,名和字同字却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