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走的匆忙,有些事情没有来得及说。”崔攸宁带上门,伸手探了下乔言卿身侧架子上的药材,药材还有些许潮湿,“正好打算去京郊散散心,就一并过来告诉你了。”
乔言卿皱了皱眉:“你要走?”
“嗯。”崔攸宁颔首,余光睨见她略显迟疑的面色,笑道:“小住段时日就回来。”
乔言卿松了口气:“就想着你不是那种受了下打击就一蹶不振的性子,出去散散心也好,总比在这里面对那些有的没的话语。”
“我还好,又不是没有过。”崔攸宁抱着笸箩抖了抖堆积成团的当归,“就是怕爹娘忧心。”
乔言卿明白她的想法。
自己尚且可不顾,但还是要考虑亲人的感受。
两人又闲话了小半会儿,崔攸宁走到医馆内,拉开自己桌案下的屉子,取出两本厚重的诊册交给乔言卿,一一地给她介绍着病客的情况以及复诊的时日。
“若是到了时日他们没有过来,就要上门看看。”崔攸宁嘱咐道。
乔言卿颔首。
崔攸宁把万和堂的账本也一并交给了她,“明日他们会送新的一批药材过来,到时候做好入库记账就行。”
医馆内琐碎事情繁多,除了要替病客问诊做好登记回访外,还有往来银两需要登记,药材入库出库均需要登记在案,崔攸宁也特意请了账房先生,不过总要有个管事的。
一切都安排妥当,已经是午后时分。
她婉拒了医馆内大夫们邀自己前去街道尽头酒肆小聚的好意,坐上回府的马车。
车辙悠悠碾过街道石板,身子还没有痊愈的崔攸宁有些疲惫地倚在舆壁上,任由身子随着马车轻摇轻晃,晃着晃着,车辙忽而停了下来。
崔攸宁以为是到了,起身刹那忽而听到马夫的声音响起。
“姑娘,前头似乎是太子殿下。”
马夫没有见过太子,只是认出了男子身后跟着的卫昭,前两日在水云阁外见过。
崔攸宁起身的动作滞在半空中微时,重新坐了回去,不明白他出行为什么没有侍卫提前开路,但也实在不想理会,道:“行到一旁,给他让路。”
马夫得令,驱赶马车停在街道边缘。
只是就算如此,斜前方通体鬃毛黑亮如锻的骏马依旧没有迈出蹄子,男子端坐马背上,神色晦暗不明,望来的眼眸中似乎带着点探究,又好似……
还有点不悦?
隔的远,马夫也看不太清,就是太子不走他心中也打怵,小声道:“姑娘,太子殿下还没有走。”
微微仰头喝水的崔攸宁闻言眉头蹙起,“他在做什么?”
马夫又抬头看了下,倏地撞见男子幽邃凛冽的眼瞳,冷若寒霜,初夏时节冻得他浑身抖了下,“在看着这边。”
崔攸宁:“……”
她静了会儿,指尖抵住窗牖帐幔往旁边掀开,一眼就看到了挡在街道中间的容琛,也不知道杵在那里做什么,碍路又碍眼。
忖了须臾,崔攸宁皱眉。
此处不是京郊无人问津的小道,时不时就会有马车经过,僵持过久,若是被人看到太子等候在外而自己未出舆问安,御使文官指不定会参上崔家一本,给她爹定个治家不严的罪名。
崔攸宁收回指尖,扬起的帐幔顿时落下。
她探身出舆踏着矮凳走下,眼睑垂落,端庄得体地行了道问安礼,期间半道目光也没有给到马背上的身影。
街道中间,容琛由着身下的华骓往旁边走动三两步,眸子定定地凝着那道单薄身影,弯身行礼的模样挑不出半分差错,平日里就算是行礼也是带着特有的活跃,今日也都不复存在。
他听闻她离开鹤鸣斋后就病了,昏睡至昨日午后方才醒来。
不过躺了大半日身子尚未痊愈又跑了出来,容琛面色沉了沉,着实是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叫她回去。”
卫昭这回比江渊早应声,也该是换个人来承受了。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崔攸宁跟前,直言:“崔姑娘,殿下叫姑娘回府。”
崔攸宁闻言微微歪头,面露困惑。
自己回不回府,关他什么事情?
不过也恰好如了她的意,崔攸宁又对着那道身影行了道谢礼,势必要叫他找不出半点儿差错来。
卫昭看着转身离去的背影,隐隐觉得有哪里奇怪,不像寻常时候活泼热络,一举一动规规矩矩,跟范本儿似的。
不过想来这样的沉闷也持续不了多久,他算了下时辰,还有一炷香那样,册封圣旨就该送到崔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