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消失于围屏外,崔攸宁有一瞬的失神,回身对上男子幽邃如寒潭的眼瞳,她头一回不觉得其中满是疏离,雀跃更是一寸一寸涌上心头。
她没有料到,容琛会命人暗中彻查此事。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关心的?
崔攸宁禁不住小步小步地挪过去,像是踩在云层上般,深一道浅一道,飘飘然。
她眼瞳闪烁着许许光影,“多谢殿下。”
“举手之劳而已。”容琛起身,径直越过她的身影离去。
既已定下崔攸宁为太子妃,她必然不能被卷入此番风波中,不管是否清白,他都要查清其中的隐情,若清白于身自然是还她一番清白,若当真如男人所言——
容琛面色冷了几分。
他的太子妃,绝不能是为了名声而不择手段之人。
落于后的崔攸宁小跑跟上去。
她亦步亦趋地走在容琛的身后,一步一步踩过他走过的脚印,嘴角渐渐扬起,小巧梨涡若隐若现。
走出水云阁,容琛停下。
甫一停下脚步,一道力气忽而透过背脊传来,跟着后头的崔攸宁‘咚’地一下撞上来,他身影随之往前颤了半步。
容琛站稳,侧目。
崔攸宁也没有想到他会停的如此突兀,而且他的背脊也过于硬板了些,撞上去的瞬间要不是还记得容琛最为注重的便是形象,也许嘈杂四下都能听到痛呼声。
“你——”容琛目光落在少女稍稍蓄起水光的眼眶,拧眉。
依稀记得,她撞的不是墙,而是自己?
而且常年奔走于外的人,身子怎的如此娇气。
崔攸宁自幼就不太能禁受痛,落在旁人身上也许是五分的痛,到了她的身上能化作七分,她眨眨眼敛下溢起的雾气,端瞧见男子凝起的面色,她解释道:“殿下可听闻过人与人的体质不同,能够感知到的痛也不同。”
容琛淡声:“你是想说,你能够感知到的痛,要比常人更甚?”
崔攸宁颔首,“嗯。”
闻言,容琛叹息。
崔攸宁愈发弄不清他是何意。
不信?
还是不喜?
她有点懊恼,要是适才忍住就好了。
就在崔攸宁懊悔之际,余光瞥见行于前的身影再次停下,她这回凛起了神,刹住脚步,就在她庆幸还好没有撞上去时,耳畔响起一道今日始终在她耳边来回荡的嗓音。
“没想到会在此处遇到五哥。”容景煦目光扫过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停留在垂着脑袋有些丧气的鹌鹑身上须臾,道:“以为崔姑娘走了,正要追上去。”
崔攸宁倏地抬头,下意识地看了眼容琛,男子神色清冷如常,猜不透在想些什么。
她也搞不懂容景煦,他们很熟吗?
崔攸宁自然不能如此开口询问,只能问:“不知公子寻我有何要事?”
“算不上要事。”容景煦嘴角牵了下,余光似有似无地睨着伫立于侧的太子,道:“听闻崔姑娘马术了得,明日可要前去赛马?”
崔攸宁想都没有想,“多谢公子好意,我就不……”
“五哥也会去。”容景煦挑眉,截断她的话。
崔攸宁略显怔愣,侧眸看向静默不语的容琛,他似乎也在看着他们这一处,四目相对又侧开了目光,淡淡地嗯了声。
闻言,崔攸宁眼眸亮了下。
她没有立即回答容景煦的邀约,而是问容琛:“我可以去吗?”
“想去便去。”容琛语气平静。
崔攸宁笑开:“那我去。”
少女明澈杏眸弯起,雀跃地蹬起脚尖,容琛不经意间扫过她的眼瞳,其中落满了他的身影,也唯独落有他的身影。
望着少女幸福得一蹦一跳的背影,而此刻给予她这点喜悦的男子伫立于侧,满街灯火时不时地掠过,忽明忽暗,衬得他的神情愈发晦暗难测。
将这一幕全盘收入眼中的容景煦眸色暗了暗,道:“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五哥的。”
容琛闻言,神色不变。
容景煦收回凝着少女背影的目光,“这世间竟然能人如此热烈地喜欢着自己。”
羡慕的叫容景煦嫉妒。
嫉妒他自幼便得到了对于他人而言皆是觊觎的位置,嫉妒他踏上不胜寒的高处后,还能得到如此张扬肆意的爱意。
容景煦嫉妒得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