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衍誉做的不是这件事,她把王潜的护卫弄走了。并堵上了他自己指出的,从这艘船上逃生的所有可能路线。
顾衍誉低下头时,目光逐渐凛冽,抓住王潜,才是她上这条船的目的。
王家欠下的太多,没有交待清楚的案子,还有不可计数的财富,他想带着大庆的民脂民膏就这麽金蝉脱壳,怎麽可能呢?
如果一个家族好处拿尽,只要换个国家生活就从此高枕无忧,让朝中其他人看了去,有样学样,才是真的後患无穷。把大庆搅得一团乱,能拍拍屁股离开,继续去别国当人上人?
陵阳城里的局势变得明朗,聂弘盛死後谁来继任几乎没有悬念。
顾衍誉希望那些人知道,虽然改朝换代没有经过战争和流血,但有很多事已经发生了变化,他们不能再像从前那麽做事。倘若最底层的人持续没有活路也没有出头之日,自诩「贵人」的人,早晚会失去一切的根基。
「顾大人」得拎出一个示范来,王家这条最大的鱼,当然不能就这麽放跑了。
然而说来可笑,或许除了她自己和极少数人,没有人觉得顾衍誉这个官职有什麽实在意义,她即便上了金殿,即便为皇帝做事,也不过是皇帝座下一条狗,没有哪个官员觉得她跟他们是一样的人。
王潜敢这麽大摇大摆出现在她面前,除了罔顾大庆律法,也是从未把掌监察之权的顾大人当真。他对她再怎麽百般提防,相互算计,都不过在算计她能带来的姻亲关系,她未来的生育能力,多可笑。
但顾衍誉记得,纠察腐败,激浊扬清,这是她分内之事。
顾衍誉,是大庆的顾大人。她为此领了大庆的俸禄,她很当一回事。
阳朔带来消息时她便明白戴珺不会有事,哈泰也不会活着离开这条船,至於怎麽实现,会操心的另有其人。
把事想明白,顾衍誉发现原本要来羌虞的目的都已达成了——
如果羌虞得到的天铁都是假的,哈泰这个暴君又必死无疑,那他们与那图的结盟没有了必要,只等雅克苏更多天铁武器产出,主动权回到他们手里,那时应该是那图求着他们来保住和平;
至於救戴珺,唔,她知道了,他有办法保护好自己。
王潜算是个自己送上门的添头。
宴会到了献礼环节,顾禹柏先声夺人,其他人都只沦为看客。
在一个半人高的礼盒打开之後,顾禹柏从中捧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玉盘。
哈泰兴致十足,今天的一切都没有让他失望,惊喜连着惊喜。他好奇地问这个盘子有什麽说法。
顾禹柏将它展示了一圈:「这是雅克苏的版图。」
他轻轻拍手,穿成神使模样的人上来对哈泰弯腰致意,身後仆从鱼贯而入,带来篝火与烤羊。
浓烈的油脂香气和香料的味道充斥了整间屋子,顾禹柏执刀,亲自上前为他片下烤好的羊肉,不小心割破自己的手也没有在意。
血液滴入热碳,发出滋滋的声响。
冒着细泡的羊肉被整齐码放在雅克苏的「版图」之上。
顾禹柏为他献上时,说的是:「雅克苏只是吾王盘中餐。」
饶是知道此为逢场作戏,顾衍誉还是不淡定了一下。
佞臣,也不是人人当得。
王潜端坐观赏顾禹柏的一举一动,仿佛展开在他眼前的,是世界上最优美的歌舞,最惊人的名家之作。
秦小侯爷此刻的表情跟听到那个巨贪吮脚的故事时差不多,顾衍誉在秦绝的世界里都算一个异类,可怜的秦小侯爷何曾见过这种登峰造极的弄臣。
他不敢把心理活动写在脸上,只有眼睛越瞪越大。
顾衍誉心说坏了,孩子双眼皮都快瞪成单眼皮了。
那图轻嗤一声,藉口更衣短暂地离开。
哈泰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
弟弟看不惯在情理之中,但他真心喜欢。
那图走得很快,见到那抹白色身影时,他一把将其拉住。将人带入下一层僻静的客舱隔间,他才对洛莲开口:「你要去干什麽?通风报信麽?」
洛莲也压低了声音,又急又快:「你们既已结盟,为什麽不能全盘托出?烟花的事你没道理隐瞒。」
那图眉间戾气藏不住,拉住她的手也不禁用力:「王家没有道理反我的王兄,而你的那个小主人,正与王家家主纠缠不清。」
洛莲眼中厉色倏然一现,她以难以置信的语调:「你竟怀疑我的阿誉?」
那图未曾料到他的正常解释会引来洛莲如此大的反应,一时只觉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言辞没法自己排好队有序出去,於是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大概是他焦灼但诚恳的神色赢来美人几分理解,洛莲呼吸缓下来,那图认真看着她,声音压下去,带着压抑的颓丧:「我怀疑不过来。」
他说:「我只有一次机会,你明白麽?我需要所有人都出全力,我也会出全力。我们看起来目标一致,但我并不清楚他们对这个目标有多渴望。所以我告诉他们我只有兵力的支持,但我会在关键时候给他们放这一场烟花,龙锦葵的气味随着焰火炸开,所有的药人会失去战斗力。那对谁都没有坏处,不是麽?可我需要他们像没有这场烟花一样去拼命,这是我唯一的底牌,我不希望它有任何差池。」
洛莲微仰着头看他,她用了贝母粉来修饰妆容,抬眼时有微光闪动。<="<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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