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注资公司、处理黑粉、甚至和林家断交,或多或少都是因她而起,她在名义上也属于和他合作不愉快的“林家人”,怎么好意思腆着脸幻想和他恋爱的。
但除了林家人,她搜肠刮肚,悲哀的发现,脑子里想到还能联系上安德森教授的,似乎只有方槐序。
可现在这种可能立刻被果断地否定,要是再给方槐序添上不必要的麻烦,怕就不只是还人情那么简单了。
她也摸不清方槐序会爆发的点会是哪里,但怕就怕这是最后一根稻草,到时候丢了方槐序这边的支持,还被林天海针对,能给外婆找来生机的机会就更加渺茫……
“孟瑶?”
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孟瑶猛地一惊,方槐序正微微睁开眼看着她,她这才反应过来方槐序这会还正在跟她讲习题,连忙道歉:“抱歉抱歉,走神了……”
方槐序露出个不太理解的视线,孟瑶不敢看他了,低头看向摊开的习题册,写下来的单词却像是漂在纸上的游虫一样杂乱无章。
“这个词义用得不对,一般不用于形容情绪,你混淆了。”他还是照例,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纸面。
“哦哦,我改一下……”她垂下眼睑纠错,想着方槐序这几天都是特意早回来给她补课的,再怎么也得拿出来点精力演戏糊弄过去。
但只要脑子稍微空一会,她的耳朵里就全是医生的话。
“你今天怎么了?”
方槐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格外确定:“今天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
“有吗?”孟瑶紧张地握了握笔,抬头尴尬地和他对视,作出轻松的模样:“昨晚睡太晚了,没睡好嘛,哈哈……”
“睡眠不足确实会影响人的精神集中度”,方槐序像是在帮她找补,下一句却话锋一转:“但不会让你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低气压的失落状态,你现在不像是困了……”
他的观察力一直敏锐得可怕:“今天遇到了什么事吗?”
孟瑶强撑着笑了笑:“真的没事,就是困了,要不今天休息一下,我回房间休息吧。”
方槐序不依不饶地望着她,话语简洁:“回了房间你也不会真的睡的,你现在看上去很难过,带着心事不会睡得好。”
孟瑶本来还想狡辩什么,但脸上紧绷着笑意的肌肉,忽然在方槐序戳破自己的心情之后变得格外疲惫。
她不再笑得出来,不知道回什么话,也一句话都不想说,目光渐渐黯淡下去,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疲惫,像具被抽空了力量的人偶,脑中、耳旁再也融不进一句话。
室内一片安静,她以为方槐序会追问,但方槐序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侧,距离不近不远地等着。
直到她脑中勉强捋出一丝清醒,无奈地叹了一口长气:“我也会有精力耗尽的时候,继续和我聊天我不能保证会说出来好听的话。”
“没关系”,他终于开口,平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谁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说出来会舒服一些。”
孟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闭上空洞的视线:“……我不想说。”
“好吧。”
得到方槐序肯定的回答,她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能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没想到方槐序忽然拉了把椅子坐去了她的对面,干脆和她面对面:“你可以不说,我可以猜。”
孟瑶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眼看他。
方槐序像是真的认真了起来,思考着:“备考到了瓶颈期了?最近的习题来看确实进步比较以前小了很多,但是提升成绩的过程是这样的,你的整体状态都在不断好转,不需要焦虑,保持这样的进步到试前,国内的院校上岸基本没有问题。”
孟瑶别过视线没有回应,方槐序自问自答:“看来不是。”
他说完又继续猜:“林家人那边又发来了什么消息吗?如果是他们的话,可以直接交给我来处理。如果你不好意思找我,交给陈杰也没关系。”
“不是……”
孟瑶见莫名又牵扯上林家,不得不开口。
“那我再想想……”
方槐序条条列举,一点没有不耐烦,思路清晰地问了个遍:“工作上的安排我这边不可能没有消息,短期应该没有压力才对,还是你看到网上什么不好的评论了吗?”
孟瑶对他忽然的健谈感到无所适从,不忍心将他晾在一边,但脑子做不出更多的思考,只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方槐序继续:“学校那边的人际我不清楚,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人议论吗?”
“不……”
“觉得我教的方式太压抑了,加上很久没有和学习小组聊天,觉得有压力吗?”
“没有……”
方槐序再度陷入思考:“难道是外婆那边出问题了吗?我记得上次你跟我提到的时候,不是说临近出院了吗?”
孟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努力不表现在脸上,许久之后终于坚定地望去他的眼中:“别猜了,这件事不小,不管你帮不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方槐序挑眉:“为什么?”
孟瑶直白:“还不起你的人情。”
方槐序放缓了语速,一语中的:“怎么还不应该是由开价人决定的吗?”
孟瑶没有被他说服,他也了然这个结果,继续陈述:“如果我觉得你的条件不合理,违背了我的原则或者超出了我认为合适的价值范畴,我也有权利拒绝交易。你现在既然愿意对我说出来,说明至少在你心里,我是有对这件事的解决能力的,至于我愿不愿意做,至少得先说出来才能确定吧。”
他的话语精准,眼眸深邃,说完后便安静地等待她的回答,不再说话。
要说吗?
她心中忐忑,那股压抑了许久的倾诉欲,险些就要因为方槐序的话脱口而出了,但她的嘴唇只是微微张了张,比起方槐序会不会答应这个条件的期待,她更多是方槐序为什么要答应这个条件的思量。
她现在一无所有,给他带不来任何的效益,甚至请一个几乎没有消息的专家,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