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林隐笑道:“阿姐所言极是,还是吃瓜好。等到下次,我给你去农户那里买瓜吃。”
“好啊。”苏梨捧着一盏清茶,惬意地饮下一口,又挑眉问,“小隐,我问你要的东西,你备好了么?”
“自然备好了。”林隐将药粉递给苏梨,“不过此药只能保证三日的滑脉,阿姐若想确保万无一失,还请一定谨慎服用。”
“我知道了。”苏梨心中有数,她为掩人耳目出逃,自当在准备离开崔家那几日再行服药,如此寻大夫诊出有孕,就能趁机蒙骗崔翁,借机逃跑。
时间紧迫,苏梨必须在三日内,将“离府下乡”一事一气呵成办好。
最好挑在崔珏忙着举办他和李慕瑶的婚仪,顾前不顾尾,忙到抽不开身的时候。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好在两月的调养,苏梨腿上的伤势已经痊愈,不会拖累她的出逃。
只是苏梨白皙的腿侧还落下一个浅淡的伤疤,有碍观瞻,崔舜瑛每次见到了都眼泪汪汪:“要是因为这道疤,害得苏姐姐被夫家嫌弃,那我真的罪该万死了!”
苏梨听完,哭笑不得。她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温声安抚崔舜瑛,再养养都会好的。
苏梨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她没有成婚的打算,不怕夫家对她挑三拣四,有一道疤怎么了?再多来几道都不怕。
苏梨和林隐道别。
她从茶楼出来后,便戴上幕离,小心踏上了马车。
苏梨先一步离开,林隐知她走了,后脚也离开了此地。
殊不知,二人自认行踪隐蔽,这一幕却早被人暗中监视许久。
暗巷之中,一辆青帷马车静静停靠墙边。
车帘半撩,漫出一道若隐若现的清雅草木香。
车内,男子白衣胜雪,丰神俊貌,端坐于案前,手中陈政言兵的公折停于那句“南江朱氏,揭报事由”,久久不曾往后翻动。
崔珏放下文书,召来卫知言,冷声道:“去追那名与苏娘子同行之人,擒后……杀之。”
崔珏不问缘由,直接不分青红皂白,对那名少年人下达杀令,如此独断鲁莽,倒让卫知言有些惊讶。
他踌躇道:“万一此人是苏娘子远亲,譬如堂弟、表弟什么的……属下径自动刀,是不是不大好?”
崔珏想到之前二人联袂而来的事,心中隐生烦闷……为了与外男私会,苏梨不惜用幕离遮住头脸,掩人耳目,如此鬼祟,又怎会是远亲偏房?便是探亲,召来崔家拜客即可,偏要独身前往,谁知她在茶楼作甚?
特别是那名男子脸上的神情朴拙真诚,望向苏梨的背影时,满是信赖,莫名令人不快。
崔珏脸上波澜不兴,唯有修长指骨轻叩桌案,发出笃笃的响动。
一声重过一声。
直到一刻钟后,卫知言又来回禀。
“主、主子……属下跟丢了,此人竟是个擅武的练家子!”
敲案声骤然停下。
片刻后,马车里传来极轻的一声冷笑。
崔珏沉下眉眼,良久无言-
苏梨回到崔家,已是傍晚。
溽暑的日子,她在外奔波一天,回到暮冬阁的时候,满身都是热汗。
薄衫沾了汗,紧贴上苏梨清瘦的脊背,粘得她浑身不适。
没等苏梨吩咐秋桂备好擦身沐浴的热水,慧荣姑姑忽然到访。
“苏娘子,大公子召你前往疏月阁。”
听完,苏梨怔住,她算了一下日子,小声问:“姑姑是不是听错了?今儿是六月初三,并非月中的日子……”
既然不是过嗣的日子,崔珏为何要召她去疏月阁?
若是从前,苏梨还能以为崔珏待她是有些不同,可当崔珏与李慕瑶的婚期定下以后,苏梨那点迟疑早就烟消云散,她知道崔珏此前在农家小院的温存,不过是一时兴起……他拿她当个逗趣的玩意儿,她又怎会上心?
既如此,崔珏婚前无故召见她又是为何?
又或者说,他隐忍数月,又不敢另置姬妾,让李慕瑶寒心,因此崔珏想在婚前借她纾解一番?
苏梨悄悄皱起眉头,她按了下有些酸痛的后腰,低声拒绝:“姑姑,我算了算,应该快来月事,后腰有些酸疼,偏今日也不是易孕的日子,是否不便侍奉尊长……”
苏梨前两个月的月事其实很规律。
她心知,孕妇前三个月怀了身子,每逢月事是会出一些血的,也是如此,妇人早期怀身子,自己可能都不大知晓,得出现害喜之症,再请大夫从旁诊脉,确实妇人是否有喜。
不过苏梨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故意掩下了怀胎的日子,没有告诉医婆,前两个月她已经来过月事。
听完,慧荣目露疑惑,上上下下打量了苏梨一眼。见小娘子确实脸色有点发白,腿脚虚软,她想了一会儿,又低垂眉眼,道:“大公子是崔氏尊长,他的口令便如天谕,世家上下不得违抗,还请苏娘子莫要为难奴婢。”
事已至此,苏梨也不想和崔珏拗着干,毕竟她日后能否顺利出逃,还得倚仗这位长公子大发善心,切莫从中作梗。
只是,她既要装作有孕,自是不能同崔珏行房。前三个月的胎位不稳,一行房,崔珏偏又畅通无阻,岂不是露馅儿?
罢了……崔珏非得讨要的话,苏梨也能抛下脸面,以手襄助,帮他弄出来。
苏梨紧攥掌心,暗下咬唇:“我知道了,慧荣姑姑容我换一身衣裙再来,身上带汗,未免惹大公子不喜。”
她低眉顺目,恭敬至极,决不会扫这位尊贵长公子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