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遗传自生母的漂亮眼眸,总是沉静得像两汪深潭,此刻正专注地看着前方,步伐平稳而轻快。
就在这时,前方主通道通往起降平台的合金闸门伴随着气压的嘶鸣声滑开了。
一股混杂着硝烟、血腥、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带着铁锈与腥臊的浓烈气息,如同实质的浪潮般猛地涌了进来!
张明曦的脚步瞬间顿住!她小小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瞳孔骤然收缩!
一个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
是母亲!
但…是她从未见过的母亲!
黑色的长被暗红色的血污和黑色的尘土黏结成一绺绺,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
那身标志性的银白色紧身作战服几乎被染成了黑红色,其肩部附着有三道显眼的爪痕——虽然未能穿透这层高科技材料,但也明显对其后的肌肉组织和骨头造成了伤害。
她的怀里,死死抱着一个半人高的、闪烁着幽蓝色冷光的透明圆柱形容器,里面似乎装着某种…巨大而柔软的、在蓝色液体中微微起伏的灰白色组织?
那东西散出的气息,让张明曦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和不安。
更让张明曦心惊的是母亲的状态!
那双总是充满力量、温柔或威严的紫罗兰色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狂乱、空洞,却又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
她的呼吸粗重而急促,嘴唇干裂苍白,整个人散着一股浓烈的、如同刚从地狱血池中爬出来的煞气!
“妈妈!”张明曦失声惊呼,迈开腿就想冲过去,怀中的数据板“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也顾不上了。
母亲受伤了!她怀里抱着的是什么?是…新的怪物样本吗?怎么会伤成这样?兽王呢?兽王不是一直跟着妈妈的吗?
然而,就在她距离母亲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李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似乎才聚焦到女儿身上。
“明曦…”李维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颤抖和…一种让张明曦感到陌生的疏离感,“…没事。别过来。脏。”
她甚至没有停下脚步!
只是用那双狂乱的眼睛匆匆扫了张明曦一眼,丢下这句含糊不清的话,然后抱着那个诡异的容器,如同躲避瘟疫般,踉跄着、却以惊人的度,径直朝着基地最深处的方向——生化实验室冲去!
留下通道里呆立在原地的张明曦。
“妈妈!”张明曦又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焦急和一丝被忽略的委屈。她看着母亲消失在通道尽头的背影,小小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妈妈从来没有这样…这样无视过她。
也从来没有带着如此浓重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煞气回来过。
那眼神里的东西…太复杂,太陌生了。
恐惧?
绝望?
疯狂?
还有…一丝诡异的…希望?
张明曦默默地蹲下身,捡起散落的数据板,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地上残留的、不知道是属于人还是兽的血迹,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抬起头,望向母亲消失的方向,眼眸深处沉淀下了远年龄的凝重和疑虑。
……
接下来的三天,张明曦的疑虑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母亲把自己关进了那间位于生活区深处的画室。画室的门紧闭着,连aI的例行清洁服务都被拒绝了。
张明曦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只是远远地好奇张望一下就跑开。她像一只沉默而警惕的小猫,总是“恰好”出现在画室附近。
她看到聂平安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盘营养糊糊来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条缝,母亲沾着颜料的手伸出来飞快地接过盘子,甚至没让平安看清里面的情形,就“砰”地关上了门。
平安挠了挠头,有些困惑,但很快被张辰星叫去帮忙调试新到的矿石分析仪了。
两个男孩似乎开始了某种心照不宣的竞争,都想在母亲“休息”期间把基地管理得更好。
她看到几个更小的弟弟妹妹,手拉着手,怯生生地跑到画室门口,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
门开了,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依旧温柔“乖,妈妈在忙很重要的事情,去找辰星哥哥或者明曦姐姐玩,好吗?”
然后是一些小零食被塞出来。孩子们拿到零食,立刻欢天喜地地跑开了,仿佛刚才那点小小的不安从未存在。
她还看到张辰星拿着一份需要签字的能源分配报告过来,同样被母亲隔着门三言两语打了。
每一次,张明曦都站在不远处的拐角或通道连接处,静静地观察着。她注意到
母亲的声音虽然努力维持着温柔,但那丝疲惫和…心不在焉,是掩饰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