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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沅×孙芝云番外（第1页）

苏清沅×孙芝云

那年上元节，我在烟雨楼听曲，遇见了孙芝云。她穿一身月白襦裙，手里握着支竹笛，正坐在靠窗的位置调试音准。笛声清越，像初春融雪的溪流，我忍不住驻足，她擡头朝我笑，眉眼弯弯如新月：“姐姐也懂笛？”

那时我刚嫁入将军府半年，顾明远还在北境戍边，府里的日子漫长又寂寥。孙芝云是烟雨楼的楼主，据说祖上曾是宫廷乐师，一手笛艺冠绝京华。我们一见如故，她教我吹笛，我为她绣笛穗，常在暮色里的後院亭中合奏，笛声穿过层层回廊，惊起檐下的风铃轻响。

“这笛叫‘清欢’，是我爹留给我的。”她把手中的竹笛递给我，笛身上刻着细密的云纹，缠着半旧的青绸，“姐姐的呢？”

我从袖中取出顾明远送我的那支，笛尾坠着颗小小的玉佩：“他说这叫‘长思’，等他从北境回来，就用它吹《归雁谣》给我听。”那时的笛声里满是期待，连风都带着暖意。

孙芝云为“长思”绣了支红梅笛穗，针脚细密，花瓣上还缀着银线绣的露珠。她说：“笛声能寄相思，姐姐的心意，北境的将军定能听见。”我们约定，等顾明远归来，就三人同游江南，看杏花微雨，听吴侬软语。

变故发生在第三年。顾明远从北境归来，却带回满身戾气，书房里的舆图换成了账册，深夜总有黑衣人往来。我在佛堂祈福的时间越来越长，与芝云的相聚也渐渐稀疏。她察觉我的愁绪，却只是默默为我续上热茶，将新制的笛膜放在我案上：“笛声乱了，心就静不下来，姐姐且放宽心。”

那天我在密室发现私藏的兵器，抱着账册冲出将军府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烟雨楼。孙芝云见我衣衫凌乱丶泪痕未干，二话不说将我拉进内室，听完我的哭诉，她指尖在“清欢”笛上轻轻摩挲：“姐姐打算怎麽办？”

“这账册是铁证，不能让他一错再错。”我将账册塞进她手中，“芝云，帮我把它交给李御史，就当……就当是我最後求你一件事。”

她握紧账册，指节泛白，突然解下“清欢”的青绸，缠在我的“长思”笛上：“姐姐拿着这个，若事有不妥，就去城郊竹林，我在那里等你。”她的眼眶泛红，却强笑着推我出门，“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握着缠着双笛穗的“长思”，在暮色里奔向御史台。街角的灯笼明明灭灭，像我慌乱的心绪。可还未到御史台，就被顾明远的人拦下，他亲自策马追来，青灰官袍在风中翻卷，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

“清沅，跟我回去。”他的声音沙哑，手中的佩剑闪着寒光。

我後退半步，将笛身护在胸前：“明远，回头吧，把账册交出去，陛下会从轻发落的。”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绝望：“回不去了。”他策马逼近，我转身想逃，却听见身後传来破空声——不是刀剑，是熟悉的笛声，三短一长，是我们约定的警号。

是孙芝云！她竟一路跟来，此刻正站在街角的酒旗之下，举着“清欢”笛吹奏，笛声急促如呼救。顾明远的目光瞬间转向她，眼底闪过狠戾：“坏我大事者，死！”

我眼睁睁看着他拔出箭，弓弦轻颤，羽箭穿透暮色，正中孙芝云的肩胛。她踉跄着後退，手中的“清欢”笛掉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笛声戛然而止，她望着我，嘴角竟还带着笑意，像上元节初见时那样。

後来我被带回将军府，顾明远将自己关在书房三天三夜。我在佛堂枯坐，怀里紧紧抱着那支缠着双穗的“长思”，笛身上仿佛还残留着芝云的体温。再後来，我在书房撞见他处置异己，刀光闪过的瞬间，我突然明白，芝云用一支笛丶一身伤，为我换来了最後的清醒。

临终告诉我，他在烟雨楼的暗格里找到了半支断裂的“清欢”笛，笛身上还沾着淡淡的血迹。那时我才知道，有些情谊不必言说，早已随着笛声，刻进了岁月的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