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宴脸色淡淡,话音微凉,如冷玉相击,带着不容置喙的微笑,只是那笑里?含苦:「我不会同意你去的。」
磨墨的动?作一停,霓云薇没反应过来,望向他隐在烛光里?的面容:「什麽?」
齐清宴捏紧手中奏摺,又皱眉重复了一遍:「广陵,我不会同意你去。」
霓府旧宅在广陵,离京都隔着两百多里?,距离不算远,但一路舟车劳顿不说。。。。。。
一旦霓云薇离开皇宫不再回来,他要用什麽才能勾她?回来?
这京都,早就没她?留恋的东西了。
「。。。。。。」霓云薇闻言一时心情复杂。
或许是自己平时表现的太疏远,齐清宴现在对她?的有意靠近,皆是以为她?有事?相求。
霓云薇沉默许久,清咳两声而後正色道:「我是有话要说。」
案头的奏章桌案上摆着一方南海国供的舍利塔样的小屏风,男人的手便挨着这漆黑的物?什,衬得手指更加冷白,此刻因她?的话缓缓攥紧,透出青绿色的经络。
霓云薇说:「今日我回了霓府,看到?一样旧物?。」
齐清宴语如落雪轻响,指尖动?了动?:「什麽?」
「你的书匣。」
齐清宴放下朱笔,身子靠近椅背,嗓音嘶哑,疲惫地揉按眉心:「嗯,然後呢。」
他并无挤兑之?意,只是有些?纳闷霓云薇突然提这件事?。
少年时,他们三人下了学後送霓云薇一道回霓府,常等到?霓相留饭後傍晚才回宫,有落下书匣之?类的事?,并不稀奇。
「我记得有一年,我们三人泛舟游玩,我不慎掉入水中,幸而获救。」
齐清宴抬手掩住口唇,抑制住涌上的咳意,偏首与她?四目相对,看到?霓云薇涂着绯色口脂的唇扯了扯,用他从未听到?过的复杂声音道:「救我的人,是谁?」
原是那个?书匣……
一时静默後,笔尖划过纸张的簌簌声落了又起,齐清宴音色平淡,只是深深忘了她?一眼,而後收回视线:「你一直以为是青州。」
话里?轻嘲,不知是对谁的。
霓云薇抿唇,神色软了几分:「抱歉。」
齐清宴动了动僵直的脖子,深深看她?一眼:「所?以,你如今道歉是为何?」
「当日救你并不图回报,即便今日你明晰过往,我也并不用你做什麽报恩的事?情。」
他图的根本不是挟恩讨报,霓云薇也不可能因为一两件事?而转而喜欢上自己,她?既已认定那人是清州,那麽这样的事?便没必要告诉她?。
「我知晓,你常觉得,是我抢了皇兄的一切。」
雁过留声,玫色的瑰丽云霞挂在苍穹,暗青色的天空立在飞檐之?上,天光渐暗。
齐清宴的声音低下来,潺水样缓缓漾开:「皇兄御驾亲征之?时,我暂代监国,宦海沉浮,勾心倾轧,自他崩逝後,朝堂每一次动?荡,都让我觉得,这个?皇帝,我并不想当。」
霓云薇咬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