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擎在江南的霹雳手段,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世家百年经营的部分坛坛罐罐。
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尤其像徐家这样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其反扑也来得迅猛而刁钻。
突破口,选在了关系国计民生的盐。
几乎是在李擎查抄徐家秘密转运资产的消息传开的同时,一场无声的风暴在江南乃至更广阔区域的盐市上骤然掀起。
先是两淮地区几个主要的盐场“意外”减产,接着,通往内地的主要漕运河道上,数艘满载官盐的漕船“不幸”触礁沉没。
几乎是同时,市面上流通的官盐数量锐减,而私盐的价格则悄然攀升。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民间蔓延。
“盐价又涨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听说官仓里的盐也不多了,这要是断了盐……”
“都是那新来的李总督闹的!查什么税,把人都逼急了!”
流言与真实的短缺交织,江南乃至部分中原地区的盐价,在短短十日内,翻了两番,并且还在持续上涨。
市面出现抢购,一些小盐商开始囤积居奇,百姓怨声载道。
这不仅仅是经济问题,更是直指社会稳定和朝廷威望的政治攻击。
徐家意图用这种手段,迫使朝廷在税务清查上让步,至少,也要让李擎的整顿行动寸步难行。
消息通过电报线路,火传至京师。
宣政殿侧殿的经济朝会上,气氛凝重。
岑子瑜面色严峻地汇报着各地的盐价数据和市场乱象:“……目前波及已过五省,若不能迅平抑,恐生民变。徐家虽受重创,但其在盐业经营百年,渠道网络深植,此番联合其他几家受损世家共同力,意在搅乱市场,逼迫朝廷妥协。”
司徒清漓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敲击着御座扶手。
她深知盐政之要害,也明白这是世家在遭受军事和政治双重打击后,在经济领域起的疯狂反扑。
“户部现存官盐,还能支撑多久?可能紧急调拨?”她问道。
“各地官仓储备不一,但若全面应对此次风波,最多支撑半月。从其他未受影响产区调拨,漕运需时,且难保途中不再遭‘意外’。”岑子瑜语气沉重。
这时,一直安静列席旁听的皇夫王宴之,起身拱手,声音温和却清晰:“陛下,臣或有一法,可暂解燃眉之急。”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讲。”司徒清漓看向他。
“徐家操控盐价,无非是倚仗其掌握的产、运、销渠道,制造短缺恐慌。我琅琊王氏,虽不主营盐业,但在江北、山东等地,亦有自家的商队和仓储网络,与不少地方性的盐商素有往来,存有一部分周转用盐。”
王宴之语平稳,条理分明,“臣可立即修书,动用王氏渠道,并联络与王氏交好、未参与此次风波的商家,将其存储的食盐,以平日市价,甚至略低于市价,集中投放于受影响最严重的几个州府市场。同时,王氏商队可协助官府,保障这部分食盐的运输安全。”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举虽不能完全填补缺口,但足以向市场表明,朝廷有能力、也有决心稳定盐价,打破他们制造短缺的预期。只要恐慌情绪得到缓解,囤积者见无利可图,甚至可能亏本,自然会将囤积的盐投入市场。”
此言一出,岑子瑜眼中顿时闪过亮光。这是直接从市场心理和供应链入手,釜底抽薪!利用王氏自身的商业网络和影响力,对抗徐家主导的联盟。
“皇夫此议甚善!”岑子瑜立刻表示支持,“可迅稳定民心,打击囤积!”
司徒清漓看着王宴之,他目光清澈,态度坦然。
她知道,动用王氏的力量,意味着他将自己乃至琅琊王氏更深地绑在了皇权的战车上,公开与江南某些世家对立。这是他作为皇夫,给出的投名状,也是他能力的展现。
“准。”司徒清漓没有丝毫犹豫,“此事由皇夫牵头,户部、商务部全力配合,所需一切手续,从简从。朕要在一周之内,看到主要州府的盐价回落!”
“臣,领旨。”王宴之躬身应下,动作流畅,带着一种与以往不同的沉稳力量。
命令迅下达。王宴之回到东宫,立刻伏案疾书,一道道盖有皇夫金印和私人印信的书信,通过专门的渠道,快马加鞭送往各地。
琅琊王氏这个古老的世家,为了他们的位皇夫,也为了自身的政治投资,开始高效运转起来。
数日之内,来自山东、江北等地的食盐,通过王氏及其盟友的渠道,源源不断涌入扬州、苏州、江宁等盐价飞涨的核心区域,并以醒目的“平价官盐”(虽非完全官营,但打着朝廷平抑物价的旗号)招牌上市。同时,朝廷邸报和各地官府也大力宣传,稳定民心。
此举果然见效。看到市面上突然出现大量平价盐,且背后有皇室和琅琊王氏的背景,恐慌的百姓逐渐安定,开始理性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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