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苍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的脸上那两抹极其不正常、如同燃烧般的病态红晕,感受着他额头上传来的、那几乎烫手的恐怖温度,一向以温柔和坚韧着称的埃拉菲亚少女,此刻也终于忍不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声音颤抖地责备道:
“云凌!你……你怎么能这么不顾惜自己!”
她的手指因后怕和心痛而微微颤抖着,轻轻拂开他被汗水与血水黏在额前的碎,
“高烧烧得这么严重,还强行支撑着指挥战斗,甚至……甚至最后还冲上去和人近身搏斗……你、你若是真的倒下了,我们……我们大家该怎么办?塔露拉怎么办?我怎么办?这支刚刚看到希望的队伍又该怎么办?”
她的话语到了最后,几乎变成了哽咽的低语,蕴含着无尽的恐惧与未曾言明的情感。
就在这时,塔露拉处理完战场最初的追击和清扫命令,带着一身尚未散尽的硝烟与凛冽的寒气,大步走进了石屋。
她那头标志性的白有些凌乱,沾染了些许烟尘,却丝毫无法掩盖其下那张此刻布满了寒霜的绝美面容。
她那双遗传自德拉克血统的灰色龙瞳,此刻仿佛燃烧着实质的火焰,死死地锁定在云凌那张虚弱不堪的脸上。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凝视着他,但那紧握腰间剑柄、以致指节都严重白的手,以及周身无法抑制地散出的、让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蒸腾的灼热龙威,无不昭示着她内心那澎湃汹涌、几乎快要压制不住的怒火与那深藏其下的、几乎令她窒息的巨大后怕。
“云凌。”
良久,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得可怕,仿佛一座压抑着即将冲天而起的熔岩的火山,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和灼热的温度,
“我需要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的胸膛,直视他的心脏,
“如果你的‘源石技艺’和你那所谓的‘指挥才能’,其代价就是如此毫无节制地透支你的生命、摧残你的身体,那我宁可……宁可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能够好好活着的后勤队长!”
最后的话语,她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
“咳咳……露拉姐,丽娜姐……”
云凌虚弱地、艰难地睁开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皮,强行从苍白的嘴唇边挤出一个试图安抚她们的、无比勉强的笑容,然而胸腔的震动却立刻引来了更剧烈、更撕心裂肺的咳嗽,让他的话语断断续续,
“我……我真的没事……就是……就是有点脱力,有点累……让我……休息一下……就好……真的……”
他气若游丝地保证着,声音微弱得几乎要被屋外的风声掩盖。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床边这两位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女性那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灼穿的、混合着愤怒、担忧与心疼的复杂目光,心中既充满了被人在乎、被人关心的温暖暖流,也涌起了浓重的、让他在心底苦笑的愧疚之情。
他不能倒下,至少,不能以这样虚弱狼狈的姿态倒在她们面前,让她们本就沉重的肩膀上,再增添一份对他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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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阿丽娜因心疼而别过头,起身去旁边木盆里重新涮洗布巾,而塔露拉被门外一名浑身浴血的战斗小队队长急切汇报战况的声音短暂引开注意力的、那个无比珍贵的刹那间隙,云凌迅抬起了右手,点开了系统手表的信息面板。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用所剩不多的力气,迅从那个与他命运紧密相连的【系统商店】中,兑换了一颗散着淡淡清凉气息、标注着“地球联邦军用强效退烧·效型”的白色药片。
随即,他借口喉咙干灼、需要喝水,在阿丽娜急忙转身递来水碗时,用身体巧妙地遮挡住她的视线,将那颗小小的药片混着微温的清水,迅吞服而下。
几乎是在药片滑入喉咙的瞬间,一股清凉而舒爽的药力便迅在他近乎枯竭的体内化开,如同久旱逢甘霖般,开始温和却有效地驱散那几乎要烧迷糊他神智、摧毁他意志的可怕高热。
他在心中默默地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尽可能表现得“好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这些关心他、爱护他的人们,为他担惊受怕了。
就在屋内气氛依旧凝重,阿丽娜的轻声啜泣和塔露拉压抑的怒火无声交织之时,石屋那扇简陋的木门,被“吱呀”一声轻轻地从外面推开了。
身上带着屋外寒气的霜星,以及跟在她身后的雷德、索菲娅三人,依次静静地走了进来。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用语言精确描述的、复杂无比的神情——那里面既有对战友阿列克谢壮烈牺牲的、深切的悲伤与哀悼,有对这场惨胜之后、沉重代价的痛惜,但奇异地,也混杂着一丝因为找到了某种重要之物、完成了某个沉重承诺而带来的、微弱却真实的振奋与慰藉。
“塔露拉,阿丽娜,云凌……”
霜星那如同雪原上冰风般清冷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目光扫过屋内的三人,最后落在了床上虚弱不堪的云凌身上,那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波动,
“我们……找到那个女孩了。”
她说着,微微侧过了她那纤细而挺拔的身躯,让开了门口的视线。
只见她的身后,被身材高大的杨格和心思细腻的佩特洛娃一左一右小心搀扶着的,正是那个脸上、衣襟上还沾染着已经变得暗红、属于云凌的斑驳血迹,眼神依旧带着些许惊恐与茫然,如同受惊小鹿般的女孩——辛西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