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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无限维（第1页）

“你是说现实世界受到了影响？这难道不是体现在你个人身上的特例吗？”梁齐学越听越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恐怖的怪圈当中。

“没错，这是一种超脱人类感知的时间消失现象，因为我们的实验，搅乱了时空原有的规律……”

“这怎么可能？！你我都知道，无论意识世界如何变化，都不会改变现实中的既定状态。虽然研究中允许提出各种大胆的猜想，但也不能过于天马行空。我认为你说的已经偏离科学的范畴了。”

陆国昌知道，此时再争论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决定说出实情。

只不过在梁齐学听来，陆国昌的描述更像是某本科幻小说中的内容。

“在时空模拟器启动的那一刻，我进入了一个无限映射的空间当中，我甚至都能看到上一个空间内的自己在做什么。每下到一个更深的维度，那里的时间就会延长(其实是时间加速现象造成的错觉），而我，则会返回到更早的一个时间节点。

每当时间再一次来到3月6号的7点59分59秒——也就是你们按下按钮的那一刻——我就会向下一个维度进发。但是这样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当我进行第八次维度跨越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进入空间，那里的时间跨度已经超出了我的寿命时长，也就是说新空间开始的节点我并不存在……”

说到这里，梁齐学打断了他的话：“你是说……在八重意识维度当中，时间跨度已经突破了36年！那你之前在各个维度当中度过的时间加起来岂不是也有十几年之久？”

陆国昌回答得很平静：“确切地说，应该是13。33年，当然，这不包含我在虚空维度当中度过的时间。”

“虚空维度……是怎么回事？”

“空间的无限映射就像是套娃一样，一层一层地向内部延伸。我们可以把真实世界理解为一个实心球，而它是由无数的虚拟空心球叠加在一起而形成的，每进入一个新的层次，空间缩小，时间就会延长。但是思维不会跨越生命的界限而存在，当多重维度开始的节点超出了人的生命界限时，空间就会出现断层。梁叔，你永远想象不到我曾经面对着一个怎样的世界，一半是真实，一半却是虚无，就像是大地被凭空切去了一半一样……”

“告诉我，你在这样的场景中一共待了多久？”

“多久？”陆国昌沉吟一声，眼中的光黯淡了下来，“我也不知道多久……我能做的就是不停地在层叠的维度中穿梭。在那里，生命似乎永无止息，我不止一次地陷入过癫狂，想要逃离那个障壁中的世界，但均以失败告终……直到我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自杀，对吧？你想用结束生命的方式来验证你是否处在真实世界，如果空间是虚拟的，那么你就会再次醒来。但是我要郑重其事地告诉你，国昌，赶紧抛弃这种想法，否则你会很危险。”

“梁叔，你有怀疑过这个世界的真实性吗？就像是游戏中的NPC，他们永远都想不到自己所处的世界其实是人类用代码创造出来的。”

“不要再有这样的猜想了，你要知道现在的你就是待在自己的公寓中，你我都是活生生的人！”梁齐学厉声说道，他对于陆国昌现在的状态非常担忧，因为一个人一旦分不清虚拟和现实，往往会采取极端的方式回到他所认为的真实世界，而做出这些举动的直接后果就是自我否定。

“我当然相信这一点，你我刚才的对话就足以证明我的噩梦已经结束了，但是……我相信我在映射空间中看到的不全是幻觉。”

“你还看到什么了？我理解你的遭遇，长时间幽闭于不知名的空间中，是人都会发狂，但在意识错乱、精神崩溃的情况下看到的东西多半是你臆想出来的，你要坚信这一点！”

梁齐学还欲再劝，门口的守卫却突然走进来说：“不好意思，陆所长、梁所长，时间到了……”

“噢……怪我，影响你们工作了。”梁齐学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说真的，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陆国昌的萎靡不振，但凡是搞科研的人，都知道失去一个领域的权威专家是多么可惜的事。

梁齐学将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然后告别道：“本来你被审查就够令我难受的了，我不希望你再发生别的事情。国昌，今天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等明天我再来找你。”

“我们曾不遗余力地探索生命起源，谋求文明扩张，却始终被一面看不到的障壁束缚着。直到有一天，我们在无限穿梭中触碰到了那个奇点，新的世界突然被打开了！然而，迎接我们的是繁荣还是终结？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肉体消亡下的意识永存，必定是以放弃自由为代价。我们试图在掌控谁？又是谁在收割我们？”

“你小子在嘟囔什么呢？”梁齐学临走之时，陆国昌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既像是在说给梁齐学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陆国昌只是笑笑说：“没事，梁叔，您老多保重。”

梁齐学不明白陆国昌最后为何会留给他一个异样的眼神，但他知道，如果时间充裕的话，他应该能够能了解到更多关于这次项目验证的细节。

“算了，明儿再说吧。”

走出学者公寓，梁齐学发现自己竟然和陆国昌聊了近两个半小时！此时已经是晚上的21点30分，“要是按照国昌的说法，现在应该还没到九点半才对，唉，谁知道呢。”

零点一刻的城际快车依旧在楼宇间快速穿梭着，悬浮的车体在集控式导向磁轨的牵引下可以完美避开对向而来的车辆，它们宛若一条条的游蛇，在这个炫彩缤纷的、由无数高楼大厦集聚成的大都会中，运送着那些习惯了夜间出来疯狂、嗨乐的年轻人们！

灯红酒绿，纵享年华！

梁齐学当晚并没有回家，而是返回了研究所，他躺在那间留有美好回忆的库房里，忍不住感叹道：“我貌似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安静地休息过了，平日里忙得不可开交时总想找个时间放松自己。可当梦想成真时，却又倍感空虚，人呐，就是个矛盾体。如果刘梅还活着的话，她肯定会说‘你终于能踏踏实实躺下来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