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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魏晋风度(第2页)

王悦之疑惑,轻轻推开虚掩的柴门。只见院中景象,让他瞬间愣在原地,差点以为找错了地方,或是酒意未醒产生了幻觉——

院中那小小的池塘边,一个须斑白、衣衫随意敞开着的老者,正赤着双足,挽着裤腿,站在及踝的浅水里,手中高举着一只不断挣扎、吐着白沫的肥硕老鹅,对着夕阳,神情激动地大声吟诵:

“玄翎曳素波,丹喙点沧浪。振翼惊云客,昂向天章。鹅兄鹅兄,你可知你这一拨掌,拨动了多少诗心?拨散了多少尘虑?当浮一大白!”?

王悦之听闻此诗暗觉心惊,那诗中的玄翎正呼应了《世说新语》中嵇康玄鹤翔云的意象,丹喙却是化用了曹植《白鹤赋》丹顶赤喙的描写,惊云客又是暗喻族中前辈王徽之乘兴访戴的典故,向天章指的阮籍是《咏怀》中临觞奏《九韶》,此诗高古,满是魏晋风度。

那老鹅显然无法体会这等诗意,只惊恐地嘎嘎大叫,拼命扑腾着翅膀,水花溅了那老者一脸一身。

却看那老者却浑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将鹅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其颈项,安慰道:“莫怕莫怕,老夫岂是那等焚琴煮鹤之徒?不过是见你姿仪俊朗,气度不凡,特邀你共参诗道耳!待会儿便放你归去,再赏你一把新谷…”

王悦之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眼前这位举止狂放、与鹅论诗的老者,正是谢灵运信中所提的挚友朱百年!

这…这便是传言中那位当世名士?这分明是个…是个老顽童!

朱百年此时也现了呆立门口的王悦之。他眯着眼打量了一下,似乎并未立刻认出改容易装、又面带风尘的王悦之,只当是误入此地的寻常书生,便抱着鹅,趿拉着沾满泥水的鞋子走上岸来,笑嘻嘻道:

“咦?何处来的后生?可是被老夫的诗情与这鹅兄的仙姿所吸引?来来来,且评评老夫方才这咏鹅诗意境如何?是否更添了几分…呃…旷达不羁?”

王悦之:“……”

老鹅:“嘎!”

王悦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那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几乎要冲口而出的笑意,努力摆出严肃恭敬的表情,躬身长揖,压低了声音道:

“晚生王昕,尊谢公指点,特来拜见…朱老先生。”他刻意隐去了谢灵运的真名。

朱百年听到“王昕”二字,又仔细看了看王悦之的面容,眼中那抹戏谑狂放的光芒渐渐收敛,闪过一丝了然。他随手将那只惊魂未定的老鹅放开,那鹅立刻连滚带爬地逃回池塘中央,警惕地看着这边。

“哦?王昕?”朱百年捋了捋胡须,水珠滴答落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悦之,“可是京中那位…‘已故’的王侍中之弟?”

王悦之心中一凛,知他已明白自己身份,低声道:“正是。家兄…之事,多谢先生施以援手。”

朱百年点点头,忽然凑近了些,抽了抽鼻子,皱眉道:“你身上…怎地有股浓重的酒气和…蟹腥味?莫非在路上贪图口腹之欲,耽误了行程?”

王悦之顿时语塞,脸上一热。他没想到这位看似不羁的朱公,鼻子竟如此之灵,且一见面不问正事,先问这个?他只得尴尬道:“途中偶遇一酒肆,醉蟹颇为鲜美,故而…小酌了几杯。”

“醉蟹?”朱百年眼睛猛地一亮,刚才那副高人模样瞬间消失,咂了咂嘴,露出一副极为惋惜懊恼的表情,“哎呀呀!山阴城外‘徐婆店’的醉蟹?那可是真正的一绝!肥美鲜甜,酒香透骨!老夫往日每月必去…唉,只可惜如今‘隐居’于此,不便轻易露面,已许久未尝其味矣!你这后生,竟不知给老夫捎带两只来!真是不懂事!”

王悦之:“……”他看着眼前这位捶胸顿足、为一口吃食懊悔不已的高人隐士,彻底陷入了沉默。

所以,他依谢灵运指点,历经生死、千里迢迢赶来寻找的高人,第一位关心的问题不是他的毒伤,不是建康局势,而是…埋怨他没带醉蟹?

王悦之忽然觉得,自己这趟解毒悟道之行,恐怕不会如预想中那般…严肃了。

朱百年抱怨完,似乎才想起正事,又恢复了几分然气度,甩了甩手上的水,示意王悦之跟进屋:“罢了罢了,口腹之欲,皆是修行。嗯,皆是修行!进来吧,让老夫看看,王家小子你这‘已死’之人,究竟惹来了多大的麻烦,又带来了何等有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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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上说着修行,眼神却还瞟着王悦之似乎还残留着蟹油的手指,暗自咽了下口水。

王悦之无奈地笑了笑,跟着这位举止无比“风流”、无比“魏晋”、也无比…出人意表的朱公,走进了那间简陋却堆满了书卷的茅屋。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屋外池塘里,那只侥幸逃过“论诗”一劫的老鹅,终于安心地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笔者注:朱百年确实是南朝宋时期的隐士,他也确实是会稽山阴人,他出身仕宦之家,祖父朱恺之,是晋朝的右卫将军,父亲朱涛,是扬州主簿。朱百年终身隐居不仕,在孝建元年逝世山中,当年八十七岁。按照历史来讲,他在宋明帝继位之前早已死了,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遇见王悦之的,笔者觉得这样一个历史人物非常符合隐世高人的形象,便在小说中虚构了他的生命时期,请方家切勿计较。

关于朱百年历史中还记载了一些轶事,在此一并记之,不喜欢看的朋友可自行忽略。史载:朱百年少年时便有非常崇高的气节。他在守孝期间,携带妻子孔氏到会稽南山中,以采竹砍柴为生。每次他都把柴竹放在路边,总是被过路的人拿去。第二天照样如此。人们觉得这很奇怪,过了好久才知道是朱隐士卖的,拿的人根据竹柴的多少,留下钱拿走了。有时遇到天寒下雪,柴竹卖不出去,他便无法生活,便亲自划船送妻子回娘家,天晴了再接回来。有时他到山阴市上为妻子买绸缎尺。他很爱喝酒,遇到喝醉了便丢下绸缎。他能读一些玄妙的东西,不时作一些诗,其中往往有惊人妙笔。本郡征他为功曹,本州征他为从事,推荐他当秀才,他都未应任。隐去形迹,避开人事,只与本县的孔觊友好,孔觊也好喝酒,二人相会便喝个够,总是非常尽兴。朱百年家境贫困,母亲是冬月去世的,衣服没有棉絮。从这以后朱百年便不穿绸缎棉帛。冬天某次要到孔觊那里拜访,他穿的全部是夹布衣服,喝酒后醉了睡在床上,孔觊用被子裹在他身上,百年不知道。他醒了之后,把被子挪开,对孔觊说:“棉絮一定特别暖和。”于是泪流满面,悲痛万分。孔觊也为他伤感不己。

朱百年被任命为太子舍人,他不应命。颜竣当东扬州刺吏,命令送五百斛谷给他,他拒绝了。当时另有一个寒族人士姚吟,也有高洁的志趣,被士族们看重。义阳王刘昶当本州刺史,征他为文学从事,他没有去。颜竣复赠姚吟二百斛米,姚吟也辞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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