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翻到第十三页的时候,洗砚台里有了浅浅一层水光,一只小小的美人鱼被轻轻放了进去。
她很小很小,一双眼睛里只有懵懂,在碧玉洗砚台里游来游去,不敢探出头。
上半身就只穿了两个贝壳,漂亮的卷发散着,几乎遮到了鱼尾。
松月凉轻笑一声。
他一页一页往後翻。
满听做了一个很舒服的梦。
她梦见自己是一条漂亮的不知道从来的小美人鱼,被养在了一个碧玉洗砚台里。
她太小了,身体还不受自己控制,也不太敢探出水面。
慢慢地碧玉洗砚台会漾起水波,逗她玩吐泡泡,哄她睡觉,帮她洗头洗澡洗衣服。
後来她学会了吐泡泡,学会了梳头发,学会了穿衣服。
她时常趴着碧玉洗砚台探出头,有时候是在看人写字作画,有时候是在看窗景。
她慢慢地长大了一些,但是还能在洗砚台里游来游去,打闹玩耍。
再後来……
满听慢慢睁开眼。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今天醒得有些晚。
她像是吐泡泡一样吐出了一口气。
松月凉合上书,密密麻麻的痒从他的心底升起。
原来,他们那麽多年都亲密无间,他们之间早有牵绊。
在漫长的岁月中,小满是他养大的一尾美人鱼。
所以,度西岭的结界对她来说形同虚设。
所以,只有她能将自己的本命珠带出度西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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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听匆匆忙忙下了楼,今天说好了要带律双清下山的,她竟然睡过头了。
松月凉站在楼下,声音懒懒散散。
“别着急了……”
“那怎麽行?我本来想着早点带双清下山的……”
突然想到松月凉不能下山,满听止住了话,也止住了脚步。
“我……我的生物钟竟然罢工了……”
松月凉今天并未被“下山”两个字影响。
“真的不用着急,承传阁的夫子这会儿都在流光阁,怎麽也得喝上几壶茶,你吃完早餐再去也不迟。”
满听狐疑,“松月凉,你看起来,心情特别好?”
“有吗?”
“有。”
“嗯,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
这一大早的……等等!
“承传阁?”
“嗯。”
松月凉转身去厨房。
“承传阁的夫子,有一半姓律,今天来的有律啓的爷爷丶二爷爷和三爷爷。律啓跟律双清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家里的长辈知道了,肯定是要催一催他们的婚事的。”
夫……夫妻之实?
满听突然想到那天散学,律双清喝多了,她被松月凉捂住耳朵带回拨云处,还骗自己说要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