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成都所言极是!此事关乎宇文家门楣与孝道底线,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儿子必不容此等宵小猖狂!”
他再奸滑,再不忠不义,也始终将维护“门楣”与“孝道”放在位。
老夫人的目光缓缓扫过脸色苍白如雪、依旧靠着宇文成都手臂支撑才能坐稳的杨雪霁,又看看一脸坚决肃杀的宇文成都,再看看愤怒表态的宇文化及。
她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家族屡遭波折的疲惫,有对孙子这份维护和清醒的赞许,更有一丝对暗处毒蛇刻骨的冰冷厌憎!
良久,她才用那苍老沙哑却依旧威严的声音,缓缓开口,只吐出三个字——“查明白。”
这三个字,如同最终的裁决,为这场惊天风暴暂时落锤定音。
允诺与闻讯而来的管家迅领命而去。
暖香阁内一片死寂,只剩下那无形的硝烟和恐惧在蔓延。
杨雪霁感受着宇文成都扶住她手臂的坚定力量,即便他站起身,他身侧的手臂都依然稳稳的让她依靠。
她看着他挺拔如枪、力抗所有风暴的背影,心头那根紧绷的弦几乎要断裂。
宇文成都根本没有片刻听信谗言而去怀疑她,哪怕人证物证俱在。
他维护之坚决、判断之敏锐、手腕之铁血,如此正义的身影,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将来会弑君篡位的逆臣……
前世血腥的一切又开始出现在杨雪霁眼前挥之不去,可面前的宇文成都,却让她怎么也无法将此时的他和前世的身影重叠。
还是说,是她逐渐掉以轻心了?
而那“红颜醉”的药力,此刻在巨大的后怕与心神激荡下,也似乎愈强大——
但她必须清醒,见证这场为她而战的旋涡。
戏台之上,最高潮的大幕已然拉开!
允诺与管事带领的人马无声而迅捷地带走了报信的小厮、封锁了昭雪院、拿问了所有在场之人。
暖香阁内的空气依旧凝固着,但笼罩其上的,已不仅仅是惊惧,还有一种大风暴过后精疲力竭的死寂。
丝竹早已停歇,舞姬早已退场,精美的菜肴凉透了也无人再动。
宾客们面面相觑,或噤若寒蝉,或面露疲态,无人再高声谈笑,偶尔的交头接耳也压得极低。
老夫人稳坐主位,面上的慈祥仿佛只是精心绘就的底色,其下的沉静如同千年寒潭,无波无澜。
在允诺等人退下、厅内死寂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她缓缓转动目光,扫视过这一片狼藉背后的心力交瘁。
“累了。”
老夫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却依旧清晰的传遍大厅,“今日诸多风波,诸位也未曾尽兴,是我宇文府招待不周,老身深感歉意。诸位,今日就到这里吧。”
这简短的赦令如同天籁。
“恭送母亲!”宇文化及率先躬身行礼,声音嘶哑。
“恭送老夫人!”众人纷纷起身,齐声相送,声音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敬畏、后怕、茫然。
仆役们立刻上前搀扶起老夫人。
她拄着那柄经历了风波的鹤拐杖,黄玉鹤依旧温润,檀木杖身的细微裂痕却更深了。
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步下主位,步履沉重地离开了暖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