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晚上十一点,他才处理完所有文件。关掉电脑,他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晚风轻轻吹进来,带着冬日的清凉,远处的高楼亮着零星的灯光,像夜空中的星星。他抬头望向天空,月亮很圆,像一个银色的玉盘,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回到卧室,他拉上窗帘,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他背着背包,像旅行随笔里的作者一样,行走在陌生的城市街头,阳光温暖,微风和煦。
冬夜的风裹着细碎的凉意,卷过ktv门口悬挂的霓虹灯带,将那些闪烁的光揉成一片模糊的彩雾。简澜浅裹紧了身上的驼色大衣,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穿过人行道,高跟鞋踩在结冰的路面上,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像极了她此刻慌乱的心跳。
今晚是高中同学聚会,班长在群里吆喝了半个月,她本不想来——那些被试卷和蝉鸣填满的青春里,藏着太多她不愿触碰的褶皱。可架不住老同桌再三劝说,说“大家都变了,就当叙叙旧”,她才勉强答应。包间里暖气开得很足,混杂着啤酒泡沫和爆米花的甜香,曾经熟悉的面孔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陌生,有人谈起当年的老师,有人炫耀着如今的职位,笑声像尖锐的玻璃碴,刮得她耳膜疼。她缩在角落的沙里,手里攥着一杯没怎么动过的柠檬水,指尖冰凉。
直到包厢门被推开,一阵带着酒气的香水味涌进来,她下意识抬头,心脏猛地一沉——是黎冉。黎冉穿着一身亮片吊带裙,外面套着件黑色皮草外套,妆容艳丽,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被厚重的粉底盖着,却掩不住那股熟悉的张扬。她正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高声说着什么,目光扫过全场时,猝不及防与简澜浅撞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简澜浅的指尖瞬间收紧,玻璃杯壁上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掌心。高中三年的画面像被按了快进键的旧电影,在脑海里疯狂闪回:被藏起来的作业本、课桌上用涂改液写的侮辱性文字、放学路上被故意撞倒的自行车,还有黎冉带着几个女生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简澜浅,你怎么这么碍眼”时,眼里的轻蔑与恶意。那些被她刻意压在记忆最底层的碎片,此刻全都翻涌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让她几乎要抖。
黎冉挑了挑眉,松开身边男人的胳膊,踩着高跟鞋一步步朝她走过来。每一步,都像踩在简澜浅紧绷的神经上。“哟,好久不见呀。”黎冉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依旧带着当年的倨傲,“怎么?不记得我了?”她伸出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想去碰简澜浅的头,简澜浅猛地偏过头,躲开了。
周围的笑声似乎小了些,有人好奇地看过来。简澜浅攥着杯子的手更紧了,指节泛白,她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好久不见。”“确实,上回好像是在十字路口碰见的吧”黎冉嗤笑一声,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听说你现在在写书?怎么?还想当作家呀”她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几个人听见,有人出低低的哄笑。简澜浅的脸瞬间涨红,又迅褪去血色,变得苍白。她张了张嘴,却现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年,她喜欢写东西,偷偷在笔记本上记录心情,却被黎冉现,当着全班的面念出来,还撕碎了她的本子,说“写这些矫情的东西,真是白费纸”。如今,这句话像一根旧刺,再次扎进她的心里,带着熟悉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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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事,先走了。”简澜浅猛地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她没敢回头,也没理会身后黎冉的笑声和同学们的议论,快步走出包厢,推开ktv厚重的玻璃门,冲进了冬夜的寒风里。风迎面吹来,带着冰冷的气息,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她沿着街边慢慢走着,路灯的光芒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很快缩成一团。路上的行人很少,偶尔有情侣手牵着手走过,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成短暂的雾团,很快又消散。她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才慢慢平复了慌乱的心情,抬手擦了擦眼角——不知什么时候,竟湿了一片。
回到家时,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色的光包裹着她,让她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她脱下大衣,抖了抖上面沾着的细碎雪花,挂在衣柜的最外层——就像把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也暂时挂在心底的角落。换上皮拖鞋,她走到客厅,刚想倒杯热水,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您好,请问是简澜浅女士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我是,请问您是?”简澜浅握着手机,走到沙边坐下,指尖还残留着一丝寒意。“您好,我是棠语出版社的编辑鹿淼。”对方的声音瞬间轻快了几分,“我们在网上看到了您布的网文《浮·愿》,里面的文字非常细腻温暖,很打动我们。想请问您,有没有考虑过将这本书正式出版?”
“出版?”简澜浅愣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其实她没想过要出版,当时只是觉得想换个马甲去另一个平台写文找找灵感。“是的。”鹿淼的声音带着真诚,“我们团队都很喜欢您的文字,里面人物的故事情节很戳人心。而且这部网文已经被网友评价为都市虐文。”简澜浅沉默了。“简女士,您不用急着回答。”鹿淼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犹豫,温和地说,“我们只是很欣赏您的作品,希望能给它一个被更多人看到的机会。如果您有顾虑,我们可以慢慢沟通。”
简澜浅咬了咬下唇,指尖在沙扶手上轻轻摩挲着。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一丝坚定。“好,我同意出版。”
电话那头的鹿淼显然很开心,语气里满是雀跃:“太好了!简女士,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用心对待这本书的。关于出版费用和版税,我们初步拟定的版税是,印量一万册,您觉得可以吗?”简澜浅愣了一下开口:“版税的话,能不能稍微降低一点?”她轻声说,“就可以了。我更希望这本书能以更亲民的价格,被更多人看到。”
鹿淼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几秒后,才笑着说:“简女士,您真的很纯粹。没问题,我们尊重您的想法。后续的合同细节,我会整理好给您,我们再慢慢敲定。”“好,麻烦您了。”简澜浅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心里的阴霾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驱散了不少。
挂了电话,她把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的月光很亮,透过玻璃洒在地板上,像一层薄薄的银霜。路边的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桠在月光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偶尔有几片残留的枯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出细碎的声响。
她想起刚才在ktv里的慌乱,想起黎冉的嘲讽,又想起鹿淼的肯定,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却最终被一种淡淡的喜悦占据。简澜浅转身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很安静,书桌上摆着一盆小小的多肉,叶片饱满,在台灯的光芒下泛着淡淡的绿色。她把手机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然后走进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她略显疲惫却带着笑意的脸。她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溅在脸上,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她挤了一点洗面奶,在手心揉搓出泡沫,轻轻涂抹在脸上,仔细地清洗着——仿佛要把今晚所有的不愉快,都随着泡沫一起洗掉。
洗完脸,她用毛巾擦干,又拿出爽肤水和乳液,轻轻拍打在脸上。护肤品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一丝治愈的气息。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白皙,眼底虽然有淡淡的倦意,却闪烁着一丝光亮。
回到卧室,她走到窗边,轻轻拉上了厚重的窗帘。窗帘是米白色的,上面印着细碎的小雏菊图案,拉上后,房间里瞬间暗了下来,只剩下床头小台灯出的暖黄色光芒。她走到床边,脱下拖鞋,轻轻躺了下去。
床垫很软,包裹着她的身体,让她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放着今晚的画面——ktv里的喧闹,黎冉的嘲讽,林薇的肯定,还有出版的邀约。那些画面像碎片一样交织在一起,最终,黎冉的脸慢慢模糊,只剩下林薇温和的声音,和心里那份淡淡的喜悦。
窗外的风还在吹着,偶尔能听到树枝摇晃的声音。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平稳的呼吸声。渐渐地,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温暖的光,光里有她写《浮·愿》时的书桌,有阳光洒在键盘上的样子,还有读者催更的评论。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冬夜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像一层薄薄的纱,温柔地包裹着她,也包裹着她梦里的那些美好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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