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虽是秀才,家中清贫,却也教臣女认得几个字,读过《女则》《女训》,女红……略会一些,只是手艺粗糙,登不得大雅之堂。”
她将问题轻轻挡回,只透露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周后笑了笑,似是满意她的“羞涩”,话锋不着痕迹地一转:“女儿家识得几个字便好,最要紧的是性情温婉,知书达理。你年岁也不小了,可有……”
她刻意顿了顿,营造出意味深长的效果,“……议亲?”
此言一出,周遭似乎静了一瞬。
不少贵女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带着好奇、审视,或许还有一丝嫉妒。
苏芷晴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攥紧。
沈昭月心头冷笑,果然来了。
她头垂得更低,耳根红透,声音里满是女儿家的娇羞与无措:“娘娘……娘娘说笑了……臣女、臣女刚回京不久,爹娘疼爱,只想多留臣女几年,以尽孝心……未曾、未曾想过此事……”
她巧妙地将球踢给了父母的爱女之心,并未直接回答是否议亲,更未流露出任何倾向。
周后正欲再进一步,诸如“本宫倒觉得与你投缘,京城好儿郎众多,不如……”之类的话尚未出口,忽闻内侍尖细的通传声响起:
“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皇帝萧启大步走来,目光在场中一扫,尤其在沈昭月身上停顿了一瞬,朗声笑道:“都平身吧。朕听闻这边热闹,也来凑凑趣。方才似乎听到皇后在问沈家丫头的婚事?”
周后忙笑道:“正是呢,臣妾看昭月这孩子着实可人疼,便多问了几句。”
皇帝走到主位坐下,看向沈昭月,眼神温和:“沈相和林夫人失而复得,爱若珍宝,早就跟朕求了恩典,要多留女儿几年承欢膝下。朕可是答应了的。”
他这话看似家常,却直接堵死了周后后续所有可能的话头,“丫头,在宫里可还习惯?你父亲为国操劳,你既回来了,便好好陪陪他们。”
沈昭月连忙再次行礼:“谢皇上关怀,臣女一切皆好。”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掠过她沉静秀美的脸庞,赞道:“嗯,沉静识礼,不骄不躁,不愧是沈相的女儿。赏!”
内侍立刻端上一盘珠翠。
皇帝的金口玉言和突如其来的赏赐,瞬间奠定了沈昭月在这赏花宴,乃至日后京城贵女圈中的地位。
周后面上笑容不变,袖中的指甲却几乎掐进掌心。
皇帝这话,分明是在敲打她,更是明明白白地护着沈家,护着那个残废太子一系的人!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太子萧景宸去而复返,并未靠近,只远远停在廊下。
他的目光穿过纷扰的人群,再次落在那道纤细的身影上。
方才轮椅失控的瞬间,他并非完全无法自救。
只是在那电光火石间,他看到了她扑过来时。
因动作幅度过大,左臂衣袖微微下滑,露出的那一小截白皙手腕内侧,有一道极细微、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浅淡印痕——
那绝非寻常闺阁女子会佩带的饰物,倒像是……
某种特殊捆绑或是器械摩擦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