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章你能救那麽多人,怎麽就不能搭……
晏采真早知道她的未婚夫是个美男子,朗目丰神丶品性高洁喜着白衣。
但不曾想过,他死时这样可怖。
宽大白幡兜头罩下,“贞女”的称号要将她溺死在这阵风里丶青黄的尸身前。
时人一向以出了“贞女”为荣,朝廷发匾,殊荣好似考取功名,只是要以性命来换——死于被神化的贞洁的枷锁的性命。
“二小姐!你吃些东西吧,”婢女悄声进来,见晏采真扑上那饭盒,才松了口气道,“夫人说您哀伤太过,不进米食,这怎麽成?”
晏采真抵在嘴边的馒头抖了抖,喉管与鼻腔的酸意冲撞到一处,但她仍逼着自己吃:“胡说!我从未绝食,是他们想将我生生饿死,钉入棺材,陪葬!”
陪着她长大的婢女擡手,擦去她眼泪说:“小姐别哭,快些吃完我将盒子带走——我是趁着表少爷上门,偷偷来的,要是被发现了可不得了。”
两层捂烂的饭食都进了晏采真的胃袋,她看着婢女敛眉沉默地收拾东西,终于忍不住,抛弃所有拽住她的袖子:“菱官,你帮帮我!你救救我菱官。。。。。。我害怕。。。。。。我不想死!”
婢女递给她崭新的帕子,疼惜道:“小姐,擦擦脸,头发都乱了。”
晏采真一把抓过帕子扔飞了,怒道:“你听不懂话吗?我让你救我!我说我不想死。。。。。。”
婢女宽大的衣袖遮住饭盒,避祸似的朝後退了两步,低眉顺眼道:“可您的牌匾已经送来了,和表少爷的状元大花儿一起,府里府外都知道这出双喜临门,您不死,这怎麽成?”
晏采真瞠目结舌了一阵,说着说着哭腔又压不住了:“哪门子的‘双喜’?逼我去死也算喜事吗?”
“小姐,别为难奴。”
晏采真无力地垂下手,暗暗捉住了祭桌上的小缸,软下声道:“是我不对,菱官,我只是。。。。。。舍不得你,我们相伴十年,你是我从强抢你的恶霸手里救下来的。”
菱官听着,也有动容。
小姐又道:“现在,可否再走近些,叫我看看你?”
菱官软了心,走上前抱了抱小姐,待觉她身体冰冷要嘱咐两句,却觉眼前一黑颓然软倒。
“小。。。。。。姐?”
白幡鼓动层层,哗哗猎猎,光艰难在缝隙里跳跃,太远,到不了人身上。
晏采真放下残破的小缸,用沾满香灰的手摸了摸菱官的面孔:“对不起。。。。。。对不起菱官,我只是想活下去。”
她用的气声,分不清是异想天开让昏迷的人听见,还是想煽高自己的勇气。
祠堂尚可靠换装丶遮面蒙混出去,晏府却是不行。
即便侥幸逃脱,也会被家丁抓回丶或是被百姓检举。
毕竟她已是板上钉钉的“贞女”。
躲在花木後时,晏采真听见下人在聊今日上门的状元晏熔金。
她素未蒙面的表哥。
“真个是好面孔,听说放榜那日他被十多个人家‘榜下捉婿’呢!”
“啊呀,那最後算谁家的?”
“自是哪家都不算,要是算一家的,其他人家哪肯罢休?”
“你们说的都没意思,我听说这表少爷要做大官呢!他之前散尽家财救济百姓的事,叫皇帝知道了,说是要大大褒奖呢!到时就好了,我们老爷也能沾沾官气!”
。。。。。。
晏采真脚尖一转,下定了决心。
与其私逃出去丶守着微乎其微活着的可能,不如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