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入口处,乾玟追上了邹以汀:“将军!眼下西门因为人流只出不进,纵火者定是往城外跑了。”
邹以汀:“那你我分头……”
“不,我们一起,”她坚定道,“往西边,那边有个荒山,人烟稀少,他定是往那处跑了。”
邹以汀扯紧缰绳扭过马头,仅一息之间分析过,当机立断:“走。”
远远看去,苍翠的山道间,一赤一黑两匹马前前后后飞驰着,十分紧密。
二人一路追上荒山。
人多的地方辨认不出脚印,荒山上却明显。
那人逃至此处,把马弃在了山腰上,徒步上山。
前路树枝葳蕤,山道逼仄,二人也弃了马继续往上爬,帷帽碍事,邹以汀把它留在了马上。
前几日刚下过雨,荒山泥泞地很,邹以汀常年在外征战,擅长根据痕迹寻人,这点小泥不算什么,但他想到王文的伤才好没多久。
他想说些什么。
可他没有关心别人的经验。
乾玟却爬的极为利索,三两下就超过了他,完全没有一个大病初愈的模样,还回头问:
“将军累了?”
邹以汀:……
“没什么,走吧。”
此山有许多野坟头,树长得又高又随意,深入其中后,光线渐暗,竟平添了几分寒意,山风呼啸着穿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音,恍若有人哭泣。
二人顺着足迹爬了好一会儿,竟连喘都不喘。
接收到邹以汀对她体力产生的疑惑,乾玟忽然“哎哟哎哟”喘起来:“累死我了,别看我表面上没事,我背后都湿透了!
嗐,要不怎么说贵的衣服好呢,真吸水,完全看不出来,以后将军也买这个布做衣服吧。”
邹以汀:?
邹以汀倏然停下:“有血腥味。”
乾玟嗅了嗅,指着风吹来的位置:“在那。”
邹以汀忽然想到傅瑛的话,默道:明明嗅觉很正常。
其实这也不怪傅瑛,对乾玟来说,普通嗅觉和嗅男香的嗅觉,是两个嗅觉,但这个世界的人认为都是“嗅觉”,无解。
二人逆着风走,乾玟拨开茂密的树丛,先行探路。
山腰上有个小平台,靠近山壁的一侧立着一座坟头草比人还高的孤坟。
坟边躺了个身着铠甲的女子,她右手握着一柄剑,剑身洇满了血。
她是自刎而死,且死不瞑目,血顺着泥地流进了一旁的坟堆。
邹以汀上前探查,确认她已经死亡。
“我来,男女授受不亲。”乾玟并不惊讶有人死在这儿,她见过的尸体比米饭还多。她拉开邹以汀,淡定地搜刮尸体,找出一个酒壶,打开盖子,里面冒出浓浓的猛火油味。
尸体的内衬里还有一块牌子,上面赫然写着“河东”二字。
邹以汀睫毛颤了颤。
乾玟走到坟边,掰开长草:“刘百户之墓。”
邹以汀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起剑割开长草,并未发现第二个墓。
百户在渤国是正六品,已经可以上朝了,为何墓却立在这杳无人烟的荒山上。
此事极为玄乎,一个小兵,为何要在润夕日纵火,而且是在陈家铺子纵火,又为何要在一个百户的墓前自杀。
电光火石间,乾玟已经看透事件的本质,她在心底重重冷笑一声。
这种小伎俩,在夏国夺嫡中都不够看的。
果然都是草包。
邹以汀似是发现了她眼神一闪而过的轻蔑,怀疑地试探:“你可有眉目。”
“我?我可没有,一根眉毛都没有。”乾玟果断装傻,“不过既然是我看店的时候发生的事儿,我必然要负起责任,追查到底,给所有人一个说法,正义永不缺席!”
邹以汀望着她的蛇皮走位,沉默了片刻:
“……王小姐,请不要站在别人的坟头顶、踩着别人的坟头草说要给别人正义。”
乾玟固执极了,偏不把脚从刘百户的坟上拿下来,甚至还碾了两脚。
“陈银宝现在就在皇城司,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陈银宝,正好是他要调查的人。
邹以汀:“也好,此人是河东军的人,我也有义务提供线索,不过……京城大小案件似乎归巡检司管。”
乾玟:“但此事恐怕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还是交由皇城司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