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心里一喜,垂着头不敢表露分毫,银子拿到手才是真的,空口白条可当不得银子。
“凭什么?”钱老娘义愤填膺,脱口而出尖锐地骂道,“自来只听说过女儿孝顺爹娘的,还从没听过要爹娘刮骨切肉养女儿。何况她都出了门子,是别家的人了,跟我们有什么干系?”
钱老爹亦是满脸愤恨:“就是,好心将她抚养长大已是恩情,她还敢肖想其他?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生下她,便是生了也应该扔进尿桶溺死,这样的白眼狼就该早死早生。”
钱氏伤心的趴在桌子上哭泣,虽有做戏的成分,心里不可谓不痛苦。
这就是她的好爹娘,之前她得用的时候就是个宝。现下她家遇上了麻烦,就恨不得她立时跳河死了,死得远远的,不要玷污了家门口的风水。
难怪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平日里装得再好,到了关键时刻就会现行。
“啪”村老用力一拍桌子,看着眼前两个贪得无厌的老厌物,他也动了肝火。
“你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不愿意就滚出这个村子,没得带累了村里的女娃娃嫁不出去。老头子本来是好心好意给你们解围,既然你们不领情,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本不想逼你们太狠,现下看来却不得不这般做了。”
他阴森地瞪着钱老爹,冷酷地道:“今天你们两口子要么出银子,要么搬家,我就在这里等着看。谁要是再不服气……咱们就请了全村的人当面对质,是非黑白给大伙个交代。”
其他老者纷纷附和,依他们的本意是偏着钱家的,一个外嫁女搅合得村子不得安宁,简直无法无天,合该吃些教训。
可钱家实在太不争气,烂泥扶不上墙,处处给人留话柄,处处落入陷阱。
他们给出的主意是最好的,既挽回了脸面,又笼络了女儿、女婿,还给了李老爷子一个交代。李老爷子纵是一肚子邪火也得憋着,继续跟钱家有来有往,做一对和好如初的亲家。
钱家两个老吝啬鬼倒好,非但不领情,还口出狂言骂骂咧咧,这是生怕得罪李老爷子得罪的还不够?
两个蠢出生天的蠢货!
钱家老两口怒火冲天又无计可施,这些个祖宗谁都惹不起,只得嘟囔着回房商量,好半天拿出来五两银子。
直到银子落入手,钱氏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才归了位,这场仗打赢了,当家的有救了。非但得救了,还多出了三两银子,他们家也能过个像样的年了。
至于娘家……日后再徐徐图之,想必钱家也是不愿失了李家这样一门姻亲。
第1o3章
“我三嫂这个人吧,往日里看着就是个泼皮无赖,喜欢胡搅蛮缠,人见人嫌,鬼见鬼愁。不成想到了关键时刻,比我那个废物三哥顶用多了,拿得起放得下,能豁得出脸面,这才是当家的本事,跟我三哥调换了个。”
钱氏的一番所作所为叫杏娘叹为观止,她三哥的债就这么让她摆平了,令人佩服不已。
听了媳妇的完整叙述,丛孝久久不能言语,良久叹一口气:“三哥……岳父大人用心良苦,雷霆手段镇压了这股子歪风邪气,接下来几年都不用担心李家走了歪路。”
“那是,”杏娘得意地翘起圆润的小下巴,“我爹就是李家的定海神针,任它风大雨急浪滔天,谁都别想越过他这座高山。”
男人挠一把媳妇的下巴:“是吗?敢问我家的神针大人,明天是不是可以多买两条草鱼回来做腊鱼,咱们家大可不必这般节省。”
杏娘豪气一挥手:“没问题,明儿早起把家里的鸡全杀了,我得了金子也叫你们跟着沾光。”
年轻的小媳妇在灯下娇媚动人,丛孝一把扑倒女人,两个在床上扭成一团。
油灯的芯子“噗嗤”闪烁,最后一点尾巴沉入油底,吞噬残留的火光,夜色笼罩村庄,小小房间里的动静久久不歇。
隔天杏娘说话算话,吩咐丛孝杀了两只鸡腌了,明年上半年就指着剩下的鸡吃蛋呢,哪里舍得全杀了。母鸡下蛋是这世上最好做的买卖,稳赚不赔,万不能做那杀鸡取卵的糊涂事。
不过两口子到底又去了镇上一趟,买下五条五花肉和五条草鱼。灶房檐下垂下来一条条腊货,叫人见了就心生欢喜,嘴角不自觉上扬,这才叫肥年呢,心里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