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月盯着韩临的神情,觉他的紧张缓了不少,心下稳了稳,笑着道:“和我之间说什么谢谢。”
说完,挽明月把杯间的酒一饮而尽,举着杯,不着痕迹的换了这个轻松的话题,“你这里刚死过人?”
却未曾想韩临并没接话,而且他意识到提起这事时韩临呼吸一紧。
“前几天有十来个杂鱼埋伏想杀人。”
“谁这么没有眼色啊?来暗算你。”
“谁知道。”
就这么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天,喝得高兴,韩临又折回船舱中,再出来手里拿了几本话本。
他说是今天管吃饭那饭馆的说书的老头租来的,挽明月瞧了两眼,有些兴趣,就让他讲讲,他便仿着说书人的腔讲了一段。停的地方挺抓人,他说只听说书老头讲到这里,剩下的得他自己看了,预备这几天练完刀消遣用。
临近傍晚,漫天红霞。
也不知道是酒劲还是其他缘由,韩临起身时晃了一下,船上悬挂的风铃叮叮当当,出沉而远的声音。
挽明月扶住他,笑说:“怎么你的船,你都还走不稳?”
韩临倚在他肩上笑了两声,突然说要不你在这里过夜算了。
“想我了?”
韩临笑着,竟然没否认。
不免吃惊的瞠目,挽明月与韩临对着眼,没言语的看了片刻。
是反过来逗弄他?还是太久没见随他闹?或是别的?
被这攻势搞得头晕,乘胜追击恐怕吓着他。最终,挽明月往船舱看了眼,笑说两个这么高的男人,估计挤不下。
连思考都没有,韩临:“能睡得下。”
挽明月给他今日别样的主动吓了一跳。
兴许到这种境地的时候都是这样,尽管了解够深,只差几步,却总是被只言片语鼓动。
船有点晃,挽明月任他在肩头靠了半天,等他酒劲与情绪缓过来,才笑说:“不回去他们要担心。”
“也是。”韩临伸出手:“拉着我,别掉水里了。”
挽明月牵上去,下了船,牵了一路,到拴马的白桦树下也没松。
韩临只在下船后侧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出异议。
……
说起邵竹轩在暗雨楼这几日,他只在前两天舒坦,剩下时间简直是度日如年。
第一天在盼着见上官阙,结果人家没空。第二日中午终于有幸见着一面,但上官阙人忙,那一面也只是匆匆的,便只是那匆匆一面,邵竹轩心里也美了整整一天。
后来报应就来了。
邵竹轩这人闲不住,到了什么地方,最爱拉人聊天,打听事,美其名曰给话本攒素材,其实就是八卦。最先聊的,自然是位置又高,男帅女美的角色。暗雨楼的人也对本楼的事最门清,便从暗雨楼说起。
只是上官楼主洁身自好,半点信儿都听不到,便落到副楼主这边,论副楼主的八卦,当然得是易梧桐的那点事,但碍于邵竹轩这身份在这儿。跟他聊天的人也有眼色,不至于什么都往外捅,又见邵竹轩不待见他们韩副楼主,便集中聊韩临的闲话,所幸他的破事也不少,几人聊得志得意满嬉嬉笑笑。
直到这日下午八卦的人说了一句,韩临为了躲风声,都到京郊湖边住着。
邵竹轩脑子里的那根弦顿时断了,人吓得惊了神,之后的其他话再也没听进去,失魂落魄的吃了饭,晚上躺在床上,合了眼,还在不停的暗示自己:兴许在别的湖上呢兴许在别的湖上呢。
如此煎熬了七八日,生怕在暗雨楼里哪天不妨就撞见了韩临。
后来上官阙终于得空,与他说他哥跟他嫂子的事。二人这方面达成的很快,便是他哥跟他嫂子和离,易梧桐将长安的宅子、全部金银全留给他哥,他哥不要再纠缠,如此一拍两散。
这事吧,本是他哥占理,无论道德上,还是律法上。但这世上没有办法去留住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尽管你如何在理,尽管道德上律法上你都是受害那方。
邵家满家的状师,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却也不能靠打官司,赢回来不再停在你身上的心。
状师也最明白,道德和律法,真到了要紧关头,一样都不作数。
如此久久牵而不断,也不好再有下一春,邵家这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先替长子了结了这一场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