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死死压在万家镇的上空。
新一团的战士们伏在镇外的荒地里,一动不动,如同蛰伏的狼群。
冰冷的露水浸透了单薄的军装,寒意刺骨。
李云龙趴在沈征身边,手里的德制望远镜镜筒,几乎要被他手心的汗浸出水来。
他心里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团长,都他娘的快后半夜了,还等啥?”
“再等下去,天都快亮了!弟兄们非冻成冰棍不可!”
沈征没看他,目光穿透黑暗,钉死在远处那个死寂的镇子轮廓上。
“云龙,杀过猪吗?”
他冷不丁问了一句。
李云龙一愣,摸不透他葫芦里的药。
“杀过啊,咋了?”
“杀猪,要等猪最没防备的时候下刀。”
沈征的声音很轻,却让李云龙的耳膜感到一阵刺痛。
“杀人,一个道理。”
“人什么时候最困,最没防备?”
“丑时末,寅时初。凌晨三点,阳气最弱,阴气最盛,人称‘鬼门关’。”
“那个时候,哨兵的眼皮会重如灌铅,巡逻队的腿会软如烂泥。”
“我要的,就是那个点。”
李云龙不吭声了。
他听不懂什么阴气阳气,但他听懂了沈征话里的杀机。
这个年轻人,要把时机算计到骨头缝里。
这不是打仗。
这是一场外科手术,用最精细的手术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怀表上的指针,终于指向凌晨三点整。
沈征动了。
他没下达任何命令,只是从潜伏的战士中,无声地站起。
他的身影,是一个纯粹的幽灵。
“王根叔。”
独臂老兵王根叔猛地睁眼。
“赵铁柱。”
一个肤色黝黑、气质如猎人的老兵抬起了头。
“刘麻子。”
一个身材瘦小、脚步轻盈的战士,眼中精光迸射。
……
沈征一连点了十个名字。
这十人,是新一团里身手最好,杀人最多的老兵油子。
每个人手上,都欠着不止一条鬼子的命。
十人无声地聚到沈征面前,心脏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