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踢了的人出口气,抬起头,没有说话,但眼神充满忧伤,还有爱意,那种带着忧伤的深情,似乎要射进裴心雨心里。
看得裴心雨一下慌了神,赶忙撩下头发,起身:“灯亮了吧?”说完立刻转身装作去瞅外面。
她受不了游嘉树的这种眼神,太深情了,不用回答问题,就一个眼神就让人沦陷,比说一千一万句话还要直抵人心。
推开房门,裴心雨背靠着门板,直喘气。游嘉树一直在想着她,从那个眼神她可以肯定。
游嘉树是慢热磨蹭又喜欢安静的人,自从相遇以来,送小熊挂件,来公司培训,开车送回家,一起吃饭,老家约逛庙会,送小熊衣服。这些都超出她待人接物的社交范畴,这么着很明显是在追自己了。可是速度太慢了太慢了,就像晚上吃的那盘菜——烤蜗牛,像蜗牛一样。
“回来啦?”柳姑然从淋浴间出来,涂抹着身体乳。
一被打断思路,裴心雨回了神:“窗户干嘛开着,多冷。”明知故问,借着去关窗,背过身,平复自己脸上的温度。
“通通风。”声音不自信,“你刚回来么?”
“一个小时前回来的。”裴心雨看着脸颊绯红的闺蜜,打算取笑一番。
一句话就把柳姑然的脸色说到了深红。
背过身,平常伶牙俐齿的人沉默着钻进被窝,往耳后拢下头发,拿起床头的手机开始刷。
“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裴心雨脱掉外套,趴到自己床的被子上,随即像闻到了什么味道,拉起被子嗅,“嗯,我被子里什么味?”
“什么味,又没睡你床上,能有什么味。”心虚的人红着脸骂。
“嗯,嗯,嗯,说了,说了。”裴心雨爬起来趴到闺蜜床上用手指着她的鼻子晃。
“拿开,你就是嫉妒,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柳姑然拍打掉她的手指。
一句话说得裴心雨变了脸色,被说中了,真的是嫉妒了。人家被翻红浪的时候,她和游嘉树还坐在餐桌前对着一盘烤蜗牛讨论她想不想女人的事。
比蜗牛还慢。
“我去洗澡。”没了打趣人的兴致。
莲蓬头下,裴心雨叹气,游嘉树还想着她,应该一直想着她。这个年纪了,追就大胆追啊,像个蜗牛一样爬那么慢是什么行为!
蜗牛,想到这个动物,裴心雨就拿毛巾盖住脸跺脚,得等多久啊,她觉得自己快要按耐不住了。
洗完澡人也平复了些,还是闷闷不乐。
刚掀开被窝。柳姑然就起身跑了过来,钻进闺蜜的被窝说悄悄话:“怎么了,不开心?”她的观察力很强,一眼看出闺蜜的失落。
躺靠在床头,裴心雨望着房间天花板的射灯,长出一口气,似是叹出。
“下午你们四点就出去了,逛到现在,六个多小时,进展怎么样啊?”
“是六个小时吗?八点就回来了好吧,那不是被雀占鸠巢了吗?”还没调侃完。
“好啦,好啦,烦人。我让她过来的,好了吧?”说话的人脸又红了,还是大方承认了。
“又是你主动的?”裴心雨侧过了身体。
“怎么了嘛,两个女孩子在一起,非规定得谁主动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裴心雨垂下眼神思考。
“你们咋了,又没什么进展?”
“或许,我也该主动。”裴心雨又靠回床头。
“主动呗,你看游嘉树那个温婉的样子,指望她开口,你且等吧。都错过那么多年了,不要再互相折磨了。”柳姑然是受不了一点这样的折磨的。
“哼,不说她了,蜗牛一样。说说你俩呗,我看爬山的时候还不对付呢,这么快?”
柳姑然一听躺平身体,撅嘴,压不住笑:“那个死女人就是嘴巴贱,口是心非,还要面子,不教训她不行。”
“哦,你就这样教训她啊,我看她被教训得挺惨的啊,哭着求饶。姑姑,姑姑……”裴心雨有样学样。
“啊,你猥琐,偷听我们,猥琐。”柳姑然起身拽起枕头就往闺蜜头上盖。
裴心雨被压倒在床上,来回躲,推开枕头,“好啦,好啦,我没想偷听好吧,她声音太大了,在隔壁房间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在隔壁房间?”柳姑然坐直身体,瞪大眼睛,脸羞得通红。
“外面那么冷,我们本来打算在房间打开电视,开大些声响。她找不到按钮,我们就赶紧去餐厅躲了啊。”裴心雨解释,不是有心听到的。
“不是,你们俩,在隔壁,都听到我们了,游嘉树也没什么反应吗?”柳姑然的关注点偏了。
裴心雨一下被问住了,住了口。
“唉,”柳姑然一脚把枕头踢下床,一脸担忧,“她也得看看了。”
“看什么?”
“中医啊。你那中药呢,你们一起熬着喝吧,她这也是性冷淡。”
听到这,裴心雨想敲闺蜜,举起手又放下了。她也有这方面的怀疑了,六年没见了,会不会真的冷淡了?这么想着便起身走到镜子前打量自己,红唇皓齿,身材该凸的凸,该凹的凹,大长腿,应该很吸引人的啊。
返回市区的车上,和游嘉树并排坐在后排的裴心雨看着副驾驶位给金姊归喂水果的钱慕云,再看看躺在柳姑然肩头撒娇的段筝,最后侧头看看抱着手臂看车窗外风景的游嘉树,心里直叹气,明明两个人是最有感情基础的,反而是发展最慢的。
侧头望着窗外风景的游嘉树眼神闪动,车窗玻璃反光,她能清楚看到裴心雨在看她,看得她不好意思回头,只能梗着脖子盯着窗外,任凭风景、高楼往后飞速倒去。
游嘉树是性冷淡吗?怎么这么坐怀不乱,裴心雨心里活动不停。
想到“坐怀不乱”这个词,裴心雨的眼神就瞟到游嘉树的腿上,腿长、瘦、有轮廓,一条垂感十足的燕尾蓝直筒裤松垮套在大长腿上,柔顺干净,双腿并排屈着,温婉淑女。
游嘉树冷不冷淡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不冷淡,还没有坐她怀里,已经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