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斐然与青竹愣神之时,碧磬趴在法阵上,双手拢在唇边,大声喊道。
“族老!我回来了!还请开门!我是碧磬!”
“族老——爷爷——”
林斐然:“……”
有点想笑,但笑出来不好,只能忍住。
青竹便不管这么多,手中折扇一展,双眸一晚,清亮的笑声便传了出来。
碧磬不敢回头看,一时不知面对族长考校难,还是面对身后两人憋下的笑声难。
反正进退两难!
喊得两三声后,蓦然有一只手从那繁杂的法阵中伸出,准确无误地捏上碧磬的嘴。
“叫叫叫,就知道叫人,你们这些小辈没一个让人省心!”
碧磬不敢抬手挡开,又不能开口,只得不停呜咽。
阵法中又露出一只眼睛,苍老而矍铄,目光锐利地扫过林斐然与青竹,这才算认可。
“若是有敌人在身后追杀,城中又无人为你开门,你岂不是要被人斩杀在家门口?何其冤枉的死法!”
老者一边念叨,一边开启法阵。
玉墙之上,微光乍现,数块玉砖变得透明,现出一处足够一人通过的窄道。
窄道尽头,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头戴兜帽,身披白袍,手中握着根一人高的降龙杖,杖上坠有灵玉。
他的身形有些佝偻,但并不矮小,差不多与林斐然同高。
三人依次踏入窄道,于是身后玉墙再度显现,恢复如初,连一丝清风都未能透入。
入得落玉城,林斐然打量着四周,心中却又是另一种惊讶。
家家户户的屋房皆由玉砌成,只是颜色不同,或透明如琉璃,或深碧如清潭。
无一例外的是,每户宅院中都建有一条长廊,由墙通入,再由墙通出,正是这一条长廊将每家每户串联起来,眺望而去,便似一条长河流过。
若说外城玉砌之景沉朴而又豪奢,内城便只有令人心静的古朴与平和。
这位长老轻咳一声,视线慢慢扫过林斐然与青竹二人后,又落到碧磬身上,顿时长眉倒竖,先前的高人之姿荡然无存。
“让你同我们一起学法阵,你偏要走弓器一道,这下可好,连家门都进不来!”
说到此处,他话风一转。
“你多久未曾回到落玉城?妖都当真如此繁忙,连让你抽空回来都不行?”
碧磬低头喏喏,不敢多言,青竹便站出身来,温雅行礼。
“大石长老,碧磬整日为妖都守序,劳苦功高,况且少年人在外多看多学,不是坏事,她如今已成长许多,长老该高兴才是。”
这话说得圆润,大石心中听得高兴,这才忍不住弯起嘴角,那副神态和碧磬极像。
“竹右使说得在理,碧磬,你要多与他们学学,免得整日莽撞胡言。”
“是是是。”碧磬连连点头,随后一把拉过林斐然,挡在自己身前,“族老,这便是林斐然!我二人互相学习许多!”
大石抬眼打量,心下倒是有些赞叹。
这少年人不卑不亢,神色清正,并不贼眉鼠眼,像是长剑磨砺而出,一身的浩然气,令人望之神清气爽。
“不错,张思我那老道也提过你,如今一见,确实不凡,碧磬与你来往,我很放心。
随我一道去主堂罢,我族族长等候已久。”
他拄着降龙杖,转身前行带路,林斐然却有些纳闷,问碧磬:“张思我时常来落玉城吗?”
碧磬回想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口中的张思我,便是妖都城中那名铸剑的打铁张。
“是,炼器与法阵相辅相成,他修的又是炼器一道,故而经常到城中走动,一来二去,就成了常客。”
林斐然听到此处,脑中似有什么划过:“你们这里盛产灵玉,不少炼器师都会来此?”
碧磬点头:“自然,不少人族特意取得文牒入界,便是为了到落玉城来铸造灵器。”
林斐然立即问道:“那你们能否从灵玉法器上,分辨出是出自哪一位,或是哪一派系炼器师之手?”
碧磬摇了摇头:“这个好像有些难。”
在前方慢吞吞走着的大石长老回头,他看了林斐然一眼,回答道:“可以,只是要经过多方鉴查,虽不能确定是哪一位,却能从痕迹上定下出自何派,定出派系,人便不难找。”
碧磬惊呼一声,凑到他身旁:“族老,我们真有这么厉害?”
大石忍不住用降龙杖敲了敲她的头:“怎么不厉害?让你留在族中学一学,你非要去玩长弓!”
玉石一族俱是铜皮铁骨,连刀剑都难留痕迹,区区木杖更不算什么,即便是敲得梆梆响,碧磬也只是朗声笑过。
她抬手挽住大石长老的胳膊,轻声撒起娇来。
“族老,待会儿族长考校我的修为,你替我美言几句!你向来知道,我们玉石一族因血脉缘由,修行很慢,我上次见她还在两三月前,如今怎么可能有大突破?”
大石长老轻哼一声,这便算是默认。
与人不同,妖族天生灵脉,人人皆可修道,寿命极长,与之相对的,便是不同部族之间无法孕育子嗣,修行之人又少有繁衍之心,故而妖族人一直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