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片刻,林斐然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因为那几日我身边可能会出现危险之人,所以……”
碧磬恍然,随后认真看去,将林斐然的头压在自己肩上:“林斐然,感受到了吗?”
林斐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把头靠了上去:“感受到什么?”
“看着玉一般坚硬的臂膀!”
碧磬捏了捏自己。
“旋真飞一般的腿,平姐山一般的胸膛,青竹狡猾的头脑,还有荀飞飞火热的舞姿,这样的我们不够让你安心吗?”
荀飞飞坐回原位,觑了她一眼:“今晚我不会碰一滴酒。”
青竹不语,只是坐到身旁静静看着她,目光含笑。
林斐然看着他们,眸光渐渐宁静下来,她直起身,开口道。
“近来的确有些心绪,不过不是思乡,而是思念双亲……冬日将近,快到我父亲的祭日,但今年应该不能回去了。”
几人目色微讶,唯有青竹垂目,取出一盏鲛灯递给她。
“纵然父母不在身旁,你却也成了这样好的孩子,若他们有知,心中定然也欣慰万分。”
祭日前点上鲛灯,一月不灭,可引亡人归途。
以往在三清山,她都要点上这样的灯,以期父母相见。
林斐然惊讶接过,荀飞飞侧目看去,再度疑惑道:“你怎么会有鲛灯?”
青竹却只是笑:“行走在外,身上总要备齐全一些,这样方便。”
林斐然望着手中之物,仔细收下,随即举杯道:“诸位护我之心切切,自当铭记于心,但前几日的事的确危险,我不想大家受伤或是受牵连,这样相同的维护之心,也请理解。”
荀飞飞几人微怔,随即忍不住摇头失笑。
碧磬哼哼两声,将此事翻篇:“玉液仙虽然好入口,但是为尊主特制,可是很烈的,你以前喝过酒吗?”
林斐然摇头:“道和宫门规森严,不让弟子饮酒,但想来无碍,我如今食量不小,说不定酒量也不错。”
言罢,她仰头一口吞下。
玉液仙似醇香蜜汁,回味时还有一点花香萦绕,又不乏酒液滑口之感,确实是佳品。
众人见林斐然毫无感觉,便也放下心来,随即开始谈天论地,互相打趣。
……
酒过不知几巡,族长、长老们去其他地方赏月议事,便只剩一群少年人。
飞阁之上仍旧觥筹交错,却已无人清醒。
有的对着廊柱鞠躬敬酒,有的蹲在桌下呼呼大睡,雕栏旁,还有人自诩为飞鸟,要展翅而去。
“……”
如霰从窗外缓缓步入,看向滚落满地的酒杯,轻声咋舌。
夯货闻声立即窜出,蓬松的尾巴在四周扫过,将酒杯残羹全都挥到一边,清出一条小路。
如霰在屋内环视一圈,甚至连桌下都歪头仔细打量过,却只见到一众不认识的面容,以及抱着小食铁兽睡得正香的旋真,躺平在案几上,双颊酡红的平安。
林斐然的身影却半点不见。
飞阁外,荀飞飞恰巧从房顶翻身而下,见到他时不由一愣。
“尊主,你怎么会来?”
如霰没有回答,只问道:“你刚才不在飞阁中?”
荀飞飞点头:“今晚买酒之人不少,东城有些喧闹,我便与青竹一同去查看,如今他还在那处,我回来将他们送回。”
如霰出现在此地,他的确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想到缘由。
荀飞飞走入飞阁中,跨过四仰八叉的妖族少年,点了点人数。
少了一个。
偏偏少的是最不能少的那个。
他走到角落,拍了拍碧磬:“林斐然呢?”
碧磬紧紧抱住怀里的长凳:“不就在这里吗,在我怀里……”
荀飞飞无言放开她,转身抓起旋真:“旋真,闻闻林斐然在哪个方向。”
旋真毫无动静,只是安静地团在桌下,呼吸清浅。
荀飞飞还想叫醒平安,却被她身旁的小食铁兽扑住,难以靠近分毫。
“林斐然酒量不错,方才还能站、能坐、能说话,想来是自己出去吹风了,我去寻……”
“不必,你将他们带回就好。”如霰已然走至雕栏旁,“我会去寻她。”
下一刻,他的身形消散,又很快出现在最高的屋脊之上。
圆月高悬,雪发隐没于夜风中,金白衣袍之上微光流转,随风猎猎,城中正是欢庆之时,并无一人见到这样的宵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