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落,男人久久无言。她一颗心高高悬着,没忍住悄悄抬眸撇他两眼,只瞧见显郡王那双淡漠的眸子,似是见了她这般美人,都无波无澜。
叶知愠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她自认一颦一笑皆能叫男人心生怜惜。况且她从头到脚,哪哪都是照着他心上人的模样来的,他到底还有哪里不满?
一时间她只觉这男人是真真难伺候,难搞极了,半点没有外头传闻中说的温润如玉。
叶知愠掐了把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忍,万万不能功亏一篑。
只她皮笑肉不笑的,说话间也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
“话虽如此,然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公子救了我,我理当回报,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昭武帝敛眉,目光落在叶知愠微微擦过雪白颈子的流苏耳坠上,自上而下地审视。
李怀安悄摸瞅了瞅帝王神色,上前笑着道:“姑娘,这是我们家三爷,姓赵。”
“原来是赵三爷。”叶知愠见显郡王没反驳,她面上笑着,实则早已暗暗磨牙。
呸,这男人跟他的老太监净是胡扯,赵姓倒是真真切切,可他哪来得排行第三,惠王府可就他一个独子。
叶知愠还在笑:“不知后日申时三爷可得闲,我想邀你去秦园听戏,也算还了三爷今日的恩情。”
她悬着颗心,成败就在此一举了。他若不肯应,日后她还得费尽心思寻旁的时机。
只她没多少时日,定要在一个月将这显郡王勾的神魂颠倒。
叶知愠期期艾艾眨了眨眼,湿漉漉的眸子如山林间迷路的小鹿。
须臾,她听见男人“唔”了一声,应道:“可。”
叶知愠偏头掩嘴笑着,肩膀都在发颤,生怕自己大笑出声露了馅。
“嗯,既如此,那后日申时秦园见,我便不再打扰三爷了。”
她话落,俯身行礼告辞。
叶知愠转过身子走路时,步调轻快,却又生生压着,走出一种矫揉造作之态。
待拐过墙角,确信声音也不会再传过去。她一把拉过秋菊,扬眉问她:“如何?你家姑娘方才表现的可还算好?”
秋菊一脸后怕的拍着胸口:“姑娘,您方才摔倒可吓死奴婢了,奴婢是恨不得冲过去!”
她本以为自家姑娘不过轻轻一摔,那显郡王便会识趣地搂上,谁家自家姑娘是狠狠一摔,那显郡王也不知道早早去扶,叫她惊出一身冷汗!
叶知愠哼了哼:“我的好秋菊,索性你没过去坏了你家姑娘的好事,不然今日回去罚你少吃一碗饭。”
“姑娘的计划,怎跟来时说得不一样?”秋菊好奇。
叶知愠讪讪摸了摸鼻子,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出差错的,反正最后结果是好的,她便敷衍道:“这你便不懂了吧,计划赶不上变化,都是我的策略。”
秋菊:“……”
真的吗?她怎么有点不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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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李怀安上前,低低唤了两声。
那胆大包天的姑娘和她的丫鬟早已没了影儿,赵缙嗯了声,收回视线。
李怀安心里头琢磨着,一时间已猜出个大概。
自陛下登基以来,后宫虽不说佳丽三千,可美人也是不少的,陛下面上雨露均沾,他却知陛下心里的苦,仅有的几个后妃不是太后塞过来的,便都是家中依附太后一党的,陛下能待见才怪。
李怀安心疼啊,也日日盼着陛下身边能出现个可心的娇人。
只陛下于房事和女色上颇为寡淡,至今瞧着没个能下嘴的。
可方才却姑娘却不一样,是真真有戏。
陛下若真不喜,一早便会叫他出言呵斥赶远,当也不会下来赏花,更不会放任那姑娘过来,且配合她拙劣的搭讪,临了竟还应下对方的邀约,简直是叫他无处可惊。
就连他都能看出来的作戏,他不信陛下分毫不知?
李怀安收回思绪,试着问道:“陛下,要再走着瞧瞧吗?”
“不必,回去吧。”赵缙淡淡应道。
后宫里的春花宴热闹非凡,李怀安却在前殿伺候着昭武帝批了一下午折子,不知不觉外头天色黯淡下来。
御书房内灯火如昼,红色的宫烛在蟠龙金烛台上无声点着,一缕缕龙涎香从紫檀玉炉中袅袅吐纳,候着的宫女太监惧都低头垂目,静谧无声,安静地无端叫人觉出一股压抑。
李怀安叫小太监奉茶,上前劝慰道:“陛下,老奴忧心您损伤龙体,可要用盏茶歇歇?”
他话方落,守在门外的干儿子来喜忽而低声禀着:“陛下,贵妃娘娘求见,说是给您送了养生汤。”
李怀安心头咯噔,他抬头看去,果真瞧见年轻帝王眸中一闪而过的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