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府与季家二房是姻亲,是以朝上季家被定罪的信儿由叶家的仆人带回府上后,成国公身形一幌。
好在季度犯的不是诛九族的大罪,没有牵连到叶家,否则成国公两腿一蹬便要晕过去。
说句大逆不道不中听的,今上对先帝也不见得有几分情,无非借着此事朝韩国公一党发作而已。
成国公拍着胸脯缓了口气,还好叶家不用跟着去受罪。他安了心,二太太却在屋里险些没哭瞎眼。
分明她昨日才去季府看过女儿和刚满周岁的外孙,如何马上就要骨肉分离?
岭南偏远,天儿时时都潮湿炎热不说,更是多蚊虫瘴气,她自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身子骨可如何能受得住?
还有他可怜的外孙,日后便是想走科举入仕的路子,也被堵得死死的了。
二老爷宽慰着妻子,长叹气道:“事到如今,夫人先紧着给欣姐儿多准备些金银细软吧,宣哥儿还小,日后有的是用银钱的时候。”
二太太抹面,复又强打起精神来。女儿大后日便要随季家上下出城去岭南,她需得打点一番,亲自将行囊交到她手里。
叶知丹就更不必说了,叶知愠方将哭的泣不成声的她送走。
她心头沉甸甸的,忙叫秋菊去收拾些值钱的物件儿,好去当铺换些银子,她手头虽不多,却也是份心意,回头再托二太太转交给四姐姐。
秋菊欲言又止,终是听话照办。
罢了,她们姑娘重情重义,便是自个儿再难也想出一分力。
叶知愠斜支着脑袋,她坐在矮榻上,呆呆望向窗外。
昨日才在季府无意间撞见行为可疑的黑衣人,今日朝上季家便出了大事,她用脚趾头也能想到,那黑衣人应是皇帝的人,奉皇帝的命令查抄季家。
听说那季大人称自己无可辩驳,老老实实认了罪名,外头都说他也不干净,不过是罪有应得。
叶知愠不关心季大人如何,只是想到方探望过的二姐姐和宣哥儿,心情便不由自主地沉到谷底。
只她心情再不好,日子也得继续过,陈嬷嬷又来教她学规矩了,不同的是,打今儿开始要给她泡药浴。
所谓药浴,便是用来美容养颜的,将身子泡开后,皮肤光滑细腻,吹破可弹,摸上去跟滑溜溜的丝绸一样。
说白了,就是叫她出阁后好好用这幅身子将太后侄子给笼络住,好夜夜勾到她房里。
叶知愠轻轻自嘲,阖府上下可当真是看得起她,瞧瞧,连药浴都舍得给她泡了。
她虽心寒,对叫自己变美的事却不排斥,尤其她的的确确是要勾搭“显郡王”的。
后日一清早,叶知愠便早早带着秋菊去文博书斋,她与“显郡王”约的是上午的时辰。
书斋刚开门,伙计去包子铺里买了三个大肉包,他吃一个,掌柜的吃两个。
叶知愠算是熟客,见她来了。掌柜忙喝粥将包子咽下,起身笑着迎道:“近日铺子里出了不少新的话本子,六姑娘可要我带着瞧瞧?”
“不必,我先自个儿看看,掌柜自忙自的吧。”
她今买话本子只是顺便,要紧的是与“显郡王”私会。
前日她夸下海口,男人若真问起来文学史书,她一问三不知,那才真真是丢人。
她记得依稀瞟见对方在读《春秋》,叶知愠上了书斋二楼,去了摆放史书那排角落抽了本出来。
随意翻看几页,她便无聊到眼皮子犯困。
叶知愠嘟着嘴巴,很是不解,这枯燥到无趣的东西“显郡王”是如何能坚持读下去的,果真跟他这个人一般。
她打了个哈欠,强逼自己打起精神。
“小娘们,你跑什么跑,别以为你东躲西藏的,小爷我就拿你没法子了。我告诉你,这顺天府就是小爷的天下,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街道上一阵喧嚣嘈杂声带着男人的辱骂从窗户飘进铺子里。
紧接着是女子急切的喘息。
“掌柜的,求你收留救我一命,我日后定当报答你的恩情。”
“李家娘子,不是我不帮你,是……是你也知道,我实在是不敢帮你啊,否则日后我这书斋还如何开得下去?况且你进了我的门,那位哪会不清楚,我实在……是保不了你。”
掌柜的话落,叶知愠便听见一阵踹门的声音。
“臭婊子,小爷我再让你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来人,给爷将这个给脸不要脸的骚寡妇给摁住!”
韩崞一把拽过瑞娘的头发,边扯边骂道:“你跑什么?跟着爷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你那个早死了的病痨鬼丈夫,有甚好让你守节的?”
瑞娘疼的没了知觉,她红着眼眶不语,仿佛已经认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是啊,掌柜的说的对。
惹上了韩国公的儿子,韩太后的侄子,她除了认命,没人能救得了她。
这就是个妥妥的畜生,连她这个守寡的寡妇也不肯放过。
她的下场估计是被他玩腻后,若有好运还能留一条命苟延残喘,若没那运气便是去见阎王爷。可她已被别的男人糟蹋了身子,便是死了都无颜面去见地底下的丈夫。
索性都是个死,还不如清清白白地留个好名声。
想通后,瑞娘异常平静。
韩崞以为她被驯服,愉悦出声:“早知如此,你也不必受这么大的罪,爷更是舍不得这般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