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一颗心怦怦乱跳。
他觉得那必然是因为自己爬上来耗费了太多的体力。
楼厌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将耳朵贴上一旁的山石,隔着一层厚重的山雪,他隐约辨认出上面还是有人的,甚至能在浮动的空气中辨认出一丝莲花香气。
楼厌不由地蹙了一下眉。
四天了,如果那只琵琶鱼被顺利制服,十八界众人应该早就离开了才对。
难道真的出事了?!
想到这里,楼厌再顾不上自己是不是有被发现的可能,一鼓作气从山崖上翻了上去。
入目是一片刺眼的白。
山上的血污和尸体全都被清理干净,空荡荡的神山下,只剩一个身着绿色道袍的盘坐在那里的消瘦身影。
数百张符纸环绕在他的身侧,晦明莫测的灵光相互交织,构成一张庞大的阵网。
一面悬起的罗盘位于符阵的正中,正将残存的妖气一点一点吸食殆尽。
楼厌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下意识觉得那个背影有些眼熟,试探着叫出声,“虚生子?”
盘坐的道士回过头来,露出一张旧面孔。
须发花白,极消瘦的脸颊,却衬了一双格外精明的眼睛。
——正是在花潭镇上几次三番对他与衡弃春下手,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虚生子。
楼厌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脖子立刻僵硬地哽起来,满是戒备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当日虚生子虽为溪娘操控了谭承义,却也几次三番对他们出手。
这在楼厌眼里无异于阴晴不定、立场晃动的人。
他一双狼眼警觉地盯着他,只等这老道士稍有动作就将他拿下。
这次绝不会再任由他逃脱了!
但虚生子却没有开口,只淡淡地看了楼厌一眼,又不动声色地回过身去,继续操纵他的数百张符纸。
时隐时现的灵光像是得到妖气的滋养,光线很快变得突兀刺眼,密密麻麻交织于半空中,比起蛛网尤甚。
那面罗盘越推越高,几乎所有残存的妖气都被汲取在内,一时连吸入口中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楼厌却暗骂一声,盯着虚生子的背影更显阴鸷。
狼的人生大事还没有着落了,现在还要遭你这老道士的冷待!
楼厌越想越气,干脆趁虚生子闭眼布阵的间隙绕到他的身前,
隐隐有金色的符篆夹杂其间——那竟是一面神器。
楼厌“啧”一声,疑心是这老道士从哪儿偷窃来的宝物,径直伸出手去想要探一探那面罗盘的来历,指尖刚要以动,密密麻麻的冷汗就爬满了全身。
他动不了了!
——数百张符纸交织成天罗地网,困住他的每一根经脉。
那是一个滞形阵!
他居然受制于一个老道士的阵法!
楼厌又惊又气,一时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发现那回事儿了,连忙运转起周身灵力意图破阵。
不久前给自己用过的化形诀就此失去效力,平凡的样貌褪下,露出小狼那张乖张俊朗的脸。
恰是初晨。
散落的晨阳穿破云层,落在楼厌脸颊一侧微卷的发辫上,并衬出那双淬出火意的眼睛。
虚生子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面色如常,轻轻地叹了一息,口中呵出来的白气在冰天雪地中凝成一团白雾,继而又快速消散开来。
楼厌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登时叫骂出声,盛气凌人毫不犹豫:“老道士,你搞什么把戏,还不赶快把我解开!”
虚生子微微眯眼,在看清了楼厌那张脸的时候微微一挑眉毛,眸中的意外一闪而过。
拂尘轻扬,他淡定地起身走到楼厌面前,说,“仙君错怪贫道了。”
“此阵名为敛邪阵,是鹤子洲先祖祭天之前留下的阵法,并不是针对你。”虚生子顿了顿,又强调道,“而是针对天下妖邪。”
楼厌听懂他在说什么,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一时分不出心神来思考鹤子洲先祖留下的阵法缘何会落在虚生子手里,只知道自己身上的鬼气已经越散越多,环绕于符阵之中,却又无一不紧紧附着于他的脊骨之上。
他不必再担心自己是否会暴露,他已经暴露。
化形诀没了,露出来的狼眼睛格外狠戾,他定定地盯住虚生子,咬牙切齿地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虚生子轻拢拂尘,闻言淡淡一笑:“贫道云游四方,做事没有章法,只看想不想做。”
“但是仙君你……”他忽然看向楼厌,“不想被你的师尊发现身上的这根魔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