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弃春怎么可能救他?
他怎么可能……
楼厌越想越觉得此事可笑,干脆仰头长笑出声,可笑着笑着,眼角却忽然晕出了一滴滚烫的泪。
他抬手擦泪,指尖像是被那滴带着温度的水珠烫到,骤然瑟缩了一下,像在自己的脸上甩了一记耳光。
他僵立在原地,成为一个束手无策的人。
因为记事珠并不会被造假。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
只是嘴硬,不肯承认,不愿推翻自己两世加起来两百多年形成的认知。
只是走了太远,险些忘了自己最初是一头妖狼。
是妖就一定会经历雷劫。
而上一世的他,直到入魔身死,都没有看到那道足以将自己劈得魂飞魄散的天雷。
“轰隆——”
天边就在这时传来一声轰鸣。
那道积蓄已久的天雷就在此时劈开云层,带着惊天动地的声响劈落下来。
本该落入天台池水的雷电被数千名弟子结成的法阵生生扭转了方向,转而朝着人群袭来。
阵法破,长剑折断,琴弦俱断,持法器的虎口被这声雷响震出了血迹,众弟子勉励支撑,最后还是踉跄散开。
但雷电未消,已经逼至人的眼前。
楼厌徒劳地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衡弃春向前一步,挡下那道本属于他的劫雷。
第89章久别又重逢用嘴筒子戳他的前胸。
十八界。
风雪稍平。
无尽木的枝叶从碎雪之间探出来,枝枝叶叶纠缠不息,成为隆冬时节天地间不可多得的一抹翠色。
神霄宫。
衡弃春立在屏风后面,径直宽了自己的外衫。
繁复的衣衫染尽血污,一件一件堆到地上,影影绰绰之间,露出男人光洁的脊背。
一道雷痕自左肩蜿蜒而下,雷电状的痕迹铺满整个后背,最终汇聚于脊骨之上。
那里有一块可怖的疤痕。
门外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动了一下,衡弃春手指一顿,很快又默不作声地取了屏风上的衣衫穿上。
层层纱衣交叠,将那些从未世人的可怖伤痕重新遮蔽起来。
外面的动静又大了一些。
衡弃春再难平复自己的内心,系好最后一条衣带之后,随手掐了一个仙诀,将脚边那堆不能再穿的衣物烧成灰烬。
伴随着一道烟火味儿,他拢着衣袖从屏风后走出来,看向伏在莲台旁正在努力咬鎏金灯座的小兽。
是趁浮玉生和魏修竹都不在,偷偷从甪端门溜回来的貔貅幼崽。
衡弃春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貔貅幼崽长大了一些,闻言恋恋不舍地放过了那只灯座,扭头看过来,然后认真地摇了摇头。
衡弃春沉默。
与此同时,那道细小的声音再度从门外传来,仔细辨认,可以看出是动物一类蹑手蹑脚行走的声音。
像猫,更像是……
貔貅幼崽这次总算听清楚神尊口中的“奇怪声音”,整个兽被吓了一跳,大叫一声从地上弹起来,猛地抱住了衡弃春的脚踝。
“咻咻!”
不会是魏修竹来抓它回去了吧!
不要啊……
这次鹤子洲被屠山,十八界弟子全部外出擒拿妖邪,带回来了无数只将要入魔的妖邪。
锁灵袋都装不下了,只能关在甪端门的笼子里,到处都是野兽嚎叫的声音。
否则它也不至于跑到神霄宫来……
衡弃春没有探听貔貅幼崽的心声,弯腰抚摸了一下它覆满鳞甲的后背,示意小东西先把自己放开。
貔貅幼崽可怜兮兮地撒了手,趴在衡弃春脚边“咻咻”两声,静静等着一向温柔的神尊把自己抱起来。
但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