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津被路天雪护送,刚走到秦维勉窗下,便感到一股凝重的压力。
只听里面敖来恩回道:
“禀二殿下,方才贺道长背您回来,采苓、采芹二位侍女服侍您睡下便退到门外,我和逢时、逢意也守在外头,路侍卫伴着道长在耳房等候,无人进屋。”
贺云津一听,放重了些步子。到了门口一看,秦维勉坐在榻上,地上跪了一片的下人和侍女。
敖来恩也半跪于地,路天雪见状自然也跪了下去。
贺云津站立不动,目光一扫,便看见榻边小几上放着他给古雨那块玉佩,下面系着一条紫金丝绳盘成的同心结。
秦维勉的眼神也牢牢锁在那块玉上,此刻见贺云津进来,猛地抬头,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那眼神,仿佛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一样。
贺云津也疑惑了,低头看了看自己。
“二殿下这是……?”
秦维勉叹了一声,又瞥了一眼那块玉,压了些脾气。
“道长,这玉佩可是你落下的?”
贺云津在跪了一地的人之间,只是拱了拱手:
“非也。二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我方才睡醒,便见此处有玉一块,不知从何而来。”
“府上守卫森严,想来不会有外人擅入。我闻——”说到此处,贺云津看看那支起的窗棂,“我闻那书上常有仙鸟衔玉的传说,或是二殿下梦中之时,有仙鸟送玉,也未可知。”
跪在地上的下人忽地说道:
“是了是了!二殿下!方才是有一只鸟飞来飞去。”
秦维勉听了贺云津的话只觉得他又是弄些神仙灵怪之事来糊弄人,不想这逢时还顺着贺云津骗起他来了。
“哦?那你说说,是只什么鸟?”
“回二殿下,是画眉鸟。”
秦维勉反倒愣了。
贺云津笑道:“方才便见画眉环绕不去,原来主此吉兆。”
说此话时,他便着意去看秦维勉的神色。昨夜他教古雨入了秦维勉的梦,告诉秦维勉自己是他的正缘,再赠玉一块。走时将这玉放在床榻之畔,等秦维勉醒来见了不由得他不信。
只是那古雨是个鬼机灵,也不知按他说的做了没有。
不料秦维勉听了他的话脸立刻黑了。
“什么吉兆!想来是谁手脚不利落丢在这里的,如今不敢承当了。采苓,拿回仓库,对着簿册好好找找,看是哪里少的!”
侍女捧了玉去了。贺云津心中一梗,这玉是他师父从前在云州所采,说是成色温润清透,打磨成为玉佩,能够招福避祸,因此他才用这东西作为梦中的引子,指望秦维勉能将它戴在身上。
贺云津疑道:
“一块玉而已,二殿下为何如此动怒?”
秦维勉叹了一声,挥手令众人退下,独留采苓为他整理衣冠。
“我看这玉成色倒一般,算不得什么稀奇东西,只是……”
“只是什么?”
秦维勉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转而道:
“我一夜未眠,方才实在倦极,让道长见笑了。”
“岂敢岂敢。”
“有劳道长背我回来。”
贺云津笑道:“诶,还要多谢二殿下给我这个良机啊。”
秦维勉本是虚话客套,准备等采苓退下再谈梦中之事,不想贺云津这回答竟似别有深意。
这算什么良机?秦维勉一想,只忆起方才贺云津肩背结实温热,那人又托着他的腿走得稳稳当当,他竟然在贺云津背上便睡着了。
秦维勉面色一温,语调都不太自在了:
“什、什么良机……?”
贺云津答得坦然:
“当然是尽忠事主的机会。”
采苓为秦维勉整理好了冠,行礼退下。秦维勉趁机稳住心神,继续客套:
“咳。只因我这倦意来得突然,敖将军有所怀疑,这才将你留下,道长勿怪。”
贺云津笑道:
“岂敢岂敢。敖将军心细如,事主忠诚,如此我才放心啊。”
秦维勉瞥了贺云津一眼,似这般冒昧的出言他都快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