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殿下不愿同我练练?
“济之当真有这个本事?”
“殿下休听他的!”谢质忙打断贺云津,“这岂是一朝一夕的功夫?那日日习练箭法的,也无几人能够射得准的,殿下若贸然答应了,到时却没有斩获,岂不徒惹嘲笑?不如不去为是,也省了这习练功夫。”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拒绝出猎恐也是好说不好听。秦维勉认识贺云津以来,这人总能给他些惊喜,甚至于这样绝无可能的事,他也想听听贺云津怎么说。
“殿下若是没有时间习练那便罢了。”
秦维勉听了难免失望,孰料贺云津接着说道:“但可万万不能第一阵便怯敌避战。二殿下只管答应地,只要你能拉得开那弓,必能射中。”
谢质问:“这是怎么讲?”
“因为二殿下天资不凡,冥冥之中必有神明庇佑。”
听了这不着边际的话,秦维勉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熄灭了,他无奈摆手:
“再想想吧。”
贺云津在京中置了一处宅子,离燕王府不算太远。
路天雪这些年攒了些银钱,也在城中购置了宅子,贺云津故意买在了他隔壁。路老伯初到城里,既觉样样新鲜,又不敢独自出门,贺云津闲时也去看他,只见他虽然活动不便,却仍强撑着慢慢移动,每日将各种家具物什擦拭一遍。
“我呀,只敢在孙儿不在的时候动活动活,他在时,是一点也不让我忙活啊。”
路老伯边说边笑,贺云津递了茶给他,他这才稍停。
“小伙子啊——不对不对,你现在是当了官啦,我该管你叫什么?”
“老伯不必在意这些,像从前一样就是。”
“诶,那怎么行呢!”
“老伯当真不心客气,我与天雪同在燕王府中做事,本就如同兄弟,老伯你又在晚生穷困之时招待了我多日,何必如此生分呢。”
“说起来,多亏你教我孙儿武艺啊,我也是许久未曾见他练到这么晚了。”
贺云津住到路天雪隔壁,头一个就是为了指点他剑法,毕竟路天雪强一分,秦维勉就安全一分。
另一个考虑……贺云津知道,他不能只盯着谢质这样活跃的人,秦维勉如此年轻,谁是正缘尚未可知,路天雪这样沉默老实的人未必不成威胁。好在路天雪虽然寡言,但贺云津知道他是服气自己的。
范得生也跟着来了,贺云津就让他帮忙劈些柴。噼啪声中,路老伯犹豫了很久,放下茶碗,问贺云津道:
“我听街上人说,二殿下要领兵去啦?”
贺云津奇怪,这事不应该听路天雪说来吗?
“正是如此。”
路老伯听了便不言语,沧老的脸上有种深沉的忧戚。
“老伯怎么了?”范得生问道,“二殿下这样好的人去领兵不是好事吗?”
“唉……我孙儿他苦了这么些年,这方才安定下来,我——”
贺云津明白,军旅之事危险重重,路老伯只有这么一个孙子相依为命,怎么舍得他去呢。
老伯又道:“小时咱家里穷,没有办法,只能送他到道观里,后来又被拉到边地去受苦——唉……”
贺云津一时也觉心酸,却也不知如何安慰。世道如此,少不了生离死别。不料路老伯自己开口道:
“小伙子啊——你能见到二殿下,能不能跟二殿下说说,就别让俺天雪去了吧?”
老伯须皆白,如今又要离别,那模样谁见了也会不忍,何况贺云津还曾受他恩情。
“天雪不说,可我知道,他是怕我伤心。唉,二殿下有恩于我家,按理说,该全力报效二殿下,可是……可是我……”
老伯说得浊泪滚滚,不禁掩面痛哭起来。贺云津不会安慰人,还是范得生跑了过来,扶着老伯的肩劝他。
“老伯别着急啊,这不是还没走呢吗?路侍卫他这么厉害,一定没有事的。”
贺云津仍旧没有说话。他细忖,如果他真向秦维勉开这个口,秦维勉未必不答应。他受老伯恩情,按理说该帮这个忙。
他站起来,转过身道:“老伯,天雪既然不告诉你,必有他的考虑,你何不问问他想不想去呢?”
不料路老伯忽然从椅子上起来,几乎是摔下来一般朝着贺云津跪了下去:
“天雪肯定不会主动开口说这话,必得二殿下免了他随军才行啊!我知道你为难,可老头子我也不知道找谁了……”
范得生一边去扶老伯,一边疑惑地看向贺云津,不明白他的师父为何不肯帮这个忙,他只需带个话,准或不准,自有燕王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