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恹走来,宫女立刻退下,铺主儿子起身行礼。朝恹请铺主儿子把笼子提出来,擦去水分,他要带给皇帝。
铺主儿子应声。
朝恹拿过装有死老鼠的竹笼,铁棍夹起一只,喂给蟒蛇,道:“今日你要飞黄腾达了,高不高兴?”
铺主儿子眼睛一亮,道:“多谢殿下!”
朝恹瞥他一眼:“你与蟒蛇养出感情了?它飞升,你高兴?”
铺主儿子揉了揉鼻子,道:“殿下,我失言了。”
第55章
朝恹看着蟒蛇吞下死老鼠,对铺主儿子道:“头一次进宫,难免紧张,我不怪罪,下次小心,这是为了你一家老小好。”
“是,殿下。”
对方随后按照他的命令行事。
朝恹等到事毕,使人将笼子罩上黑布,绑在车辇上头,带去面见皇帝。
铺主儿子作为拥有饲养经验的人,与之同行。右春坊官员已经教过对方面圣礼仪。
。
内庭正殿。
皇帝坐在西侧暖阁床榻上头食用药膳,太医院院使驻暖阁外头值房,确保皇帝安危。
皇帝慢吞吞喝完药膳,传唤院使,进来诊脉。
“如何?皇帝睁着浑浊双眼,兴致勃勃,问道。
院使斟酌词句:“陛下放宽心,这道药膳经过太医院全体调配,做适合陛下服用,短时间可以看不出来效果,但是时日一长,必定起效,补气养血,强身健体。”
皇帝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院使跪了下来:“陛下,你的身体不能大补,只能温补。虚不受补啊!陛下!”
皇帝一指房门:“滚出去!滚!”
院使收起药箱,连滚带爬,出去了。
黄大监正巧这个时候进来,他端着茶水,停着脚步,观察皇帝几息,缓步走了上去。
“万岁爷,咱家听说淮南一带出了一名医术极好的游医,不如咱家把他请来?”他一面说着,一面将茶水放到榻边矮几上头。
皇帝想也不想,道:“这事还要问我,养你干什么吃的?”
黄大监跪了下来,面带谄媚,道:“奴婢知错。万岁爷,但这事不请教您,奴婢那敢做啊。您是日月,普照万物,自然所有事情都要征求您的意见。”
皇帝骂道:“没用的东西!”倒不与他计较了,让他起来。
黄大监把茶水递了过去:“万岁爷,尝尝今年新产的滇红金针。”
皇帝接过,方才润了喉咙。一名小太监敲了敲门,黄大监迎去,听得小太监耳语几句,回到皇帝身旁,低声说道:“万岁爷,太子殿下求见。”
皇帝道:“可算回来了。宣。”黄大监应是,走出暖阁,去请朝恹。
父子时隔数月再见,仅见一面,便觉对方不曾变过。朝恹上前行礼:“阿爹。”
皇帝露出慈祥的笑容,问及伤势等等,随后道:“这段时间,你在外受苦了。”
“办事不力,使得阿爹担心,又耽误事务。”
朝恹跪了下来,皇帝给黄大监递了一个眼神,黄大监立即扶起朝恹。皇帝道:“这不是你的错。白澄身为虎贲卫指挥使,没有战场经验,我本欲派白澄同你历练一番,谁料他竟与你惹来灾祸!蠢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虎贲卫,专职守卫皇宫、保卫皇帝安全。虎贲卫指挥使,虎贲卫最高长官,统领全卫事务。
朝恹低声说道:“白将军第一次领兵作战,难免出错。眚不坐,改行则旌。宥过惟轻,圣王所以仁天下也。”
皇帝道:“交于你处置了。”
朝恹道:“儿子请阿爹罚白将军三年俸禄,补于剿匪伤亡士兵。”
皇帝笑容淡了几分:“太子心怀仁德,固然是极好;但国家大政若没有礼法制度,就无法建立纲常秩序。”
朝恹眼睫微垂,俯下身体,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儿子受教。”
皇帝道:“白将军虽本意为好,但切实损伤储君,此乃动摇国本之事,倘若轻轻掀过,岂不叫人心惊?白将军论罪株连直系亲属,因他乃是忠臣之后,且做虎贲卫指挥使这些年尽心尽力,特赦家人,准其于刑部监狱自裁。
“当日,白将军所带队伍,未能阻拦白将军,失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杖四十,罚俸三年。黄德,传旨下去!”
黄大监领命,退下。
朝恹道:“阿爹亲自教导,儿子铭记于心。”
皇帝道:“你是我的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朝恹挺直腰背,目光如炬,仰视皇帝,道:“我心里一想阿爹心想事成,早日康复,千岁千岁千千岁,二想国家安稳,百姓安居。除此两样,再无他想。”
皇帝靠着榻背,笑了起来,他示意替了黄大监的小太监,给太子搬去矮凳。朝恹的身形与矮凳极不匹配,坐于凳上,仿佛盘成一团,毫无攻击力。
皇帝对他道:“登仙楼的事情,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