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应是,悄然退回自己那个不显眼的位置,预备等会借事离开东宫,传令马寺丞,盯紧大理寺。
朝恹吩咐完毕,终于清闲下来了。他蹲在贴身侍卫点燃的火堆前头,烧了密函,起身前往春和殿偏殿。
顾筠昨天说要去慈宁寺,探望淑妃和赵熏。朝恹让他等等,他陪他去。
现在清闲,那就现在去吧,叫人等急了,会被跳起来咬。
顾筠得知今日就能去往慈宁寺,高兴坏了,他这几天想去慈宁寺想得快要上火了。
他冲回房间,把朝恹给的玉饰和玫瑰露塞进袖兜,打算见到了许景舟,把它们给对方。
左右他也用不上,叫对方拿着,他这头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对方能够换成银两救急。
两人出了偏殿,正要离开东宫,孟旐来了。
一个小太监跑来,告知此事,说他现在春和殿正殿之内的一处阁楼等着朝恹。
朝恹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眉毛,对顾筠道:“你等我一会。”
顾筠有些不高兴,不过这一看就是正事,他忍住了情绪,点头应好。
朝恹示意小太监带路。
很快到了阁楼,阁楼周边的秋季花卉开得正为绚丽,孟旐走下台阶,迎了出来。
“殿下。”他行礼道。
朝恹扶住了他的手臂,轻轻颔,整个人平静如水,语气温和,道:“三郎,这个时候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正打算同阿筠去慈宁寺。”
第62章
孟旐扶着额头,显出头疼之意。
朝恹道:“事情很是麻烦?”
孟旐道:“正是。”
两人一并往阁楼走去,楼周几扇窗户都支开了。
临近徬晚,白日还喧嚣的风安静下来,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气,灌入楼内。两人正值壮年,并不觉得寒冷,任窗户敞着,相对而坐。
赵禾静静跟在后面,见此,轻手轻脚上前,重新上前斟了茶水,随后默默退了出去,守在入口。
朝恹端起茶杯,捏着茶盖,撇了撇浮沫,啜了一口,道:“到底怎么回事?”
孟旐道:“燕王殿下的人捅大篓子了。”
朝恹思索几息,道:“最近没听说四叔父犯事了。倒是几位姑姑,侵占农田,闹市纵马,纵容恶仆行凶几事,略有耳闻。”
孟旐道:“这事是一年多前生的了。刺杀一事,殿下给我提了个醒,我找了个理由,重审以往卷宗。
“这一回头,便见一份卷宗不太对劲,仔细核对,行刑前验身记录马虎,甚至没有写出死囚体貌特征。
“殿下是知道的,囚犯关入寺狱时,会登记对方体貌特征,这没有写出,等同于特征不存在。
“当年这起官员贪污赈灾钱款案件由我审理。我将负责执行刑罚的人拿下,严加审问,方才得知行刑前,死囚被调包了。
“这个死囚是燕王妃的亲戚,早在燕王妃嫁给燕王殿下之前,就在为燕王殿下做事。
“行刑前负责核验死囚身份的,行刑后负责存档的,以及那些负责押送的……竟全收受贿赂,以公谋私,实在可恨!”
孟旐狠狠拍了下桌子,杯里的清茶摇晃,溢出一些,打湿桌面。
朝恹应声,思衬片刻,道:“你如今把顶替死囚的事情翻了出来,四叔父那头……”
孟旐回道:“燕王殿下邀我去他府上一叙。”他嗤了一声,“张寺卿也被邀请了。张寺卿府上的人,专程来找过我,问我何时前往燕王府,寺卿与我同去。他这是在看我去不去,我去,他去,我不去,他不去。”
朝恹闻言,看着孟旐笑了,道:“三郎看来是不想去啊,都到我这儿来了。”
“确实想借殿下避一下。”孟旐笑道:“平日也就去了,燕王府伙食好,蹭上一顿,极为不错,然而这时……”顿住了。
他心里清楚燕王殿下这场邀约是为了什么。
正是如此,他才不敢前去,即便对方送上再多东西也不敢前去。一旦前去,那他就从失职变为了包庇。
一旦东窗事,这罪过就大了。
他们孟家已是一流世家,得陛下信重,何苦犯这个险?除非燕王殿下能够保证孟家长久不衰。但,燕王殿下没有这个能耐,至少太子殿下在时,他不会有……
区区一个失职罪,他还是能够承受。
然而燕王殿下邀约,又不能无故推辞。
这些皇亲国戚不似宣朝初时,拥有封地,而今被束缚在京,虽说能力严重被削,但要给谁找事,那是一等一的能耐。
你还不能将他们如何,特别是那群公主。
陛下如今对她们好得不行。
明眼人都能看出,陛下这是借着她们敲打那些不老实的亲王、皇子,他就差直说,你们只要如同公主这般无害,他就能对你们百般纵容。
但是,谁能放弃苦心经营的势力?即便他们想要放弃,底下的人也不会同意。
这位皇帝,自己做诚王时,不也结党营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