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几个幕僚没看出这向前向后的因由,就拿了试卷看。
等第二个县的名次排完,幕僚们也没看出什么来。
一个姓吴的幕僚看了阵卷子,隐约懂了:好像被排到后边的卷子里,是年轻人写的?
卷子上没有年龄,不看册子并不知道哪个考生多大年纪,但一个年龄大经历多的人和一个年龄小经历少的人,有时候用的典故会不一样。
吴幕僚忍不住心里感叹:要真能看出来,大宗师不愧是大宗师,厉害啊。
就是别的学政院试时更愿意选年轻的把名次向上提一点,大宗师也这样,却不喜欢太过年轻的,他喜欢务实的。
等夏学政将九个县的名次排完,开始选录入府学的名单。
刚才夏学政给每个县排完名,把后边排名觉得可以的试卷放在了一起,现在再挑一挑,去掉几个不好的,将总数选好。
只是到了案的时候,稍微有点拿不定主意。
各县学额之后的那一名,试卷答的都很好,点这个也行,点那个也行,那到底点哪个呢?
夏学政又将九个县学额外后边的九份试卷拿起来看,慢慢的选出来四个最好的,突然现地字十四有点眼熟。
地字是提堂的考生,略一想,夏学政就记起了顾思来。
他对于顾思印象很深,正场提堂时,那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也是满堂考生里性子最稳的一个:都快交卷了,还不急不慌的,比那些成年人还要坐得住。
也不见他答题,但就是不见他交卷!
夏学政那时已经坐乏了,但为了形象,还要忍着,最后见顾思只改了一处,才开始誊写交卷,免不了好奇到底改了哪一处。
后来夏学政就去收卷官那里问了问,那时顾思刚交卷,收卷官就找了试卷和草稿出来。
夏学政一看,不得不承认顾思改动的那一处很好。
等正场西乡县的名次出来后,他现要是没那处改动,顾思的名次还要向后三五名,排到末尾去。正场排末尾,一般拨府也选不上。
他也由此记住了地字十四号,记住了顾思。
因为对顾思印象深,夏学政就想提顾思做案,但想着他的年龄太小了,年纪轻的要多压一压以免浮躁,太骄傲了反倒是对心性不好,又不愿意选他。
不过又想起院试目的是为国家选拔人才,文风和性子稳重,做什么都稳妥,年龄在此时又不是那么重要了。
一时迟疑不定。
夏学政又看了看顾思的卷子,想挑点毛病出来,却没挑出来什么毛病。
倒是看到了顾思改动的那一处,想到顾思为了改好文章在考场上死耗,这样认真的性子很是难得。
夏学政喜欢做事认真的人,最后还是选了顾思做案。
排完拨府的名次,再选些佾生,这才忙完。
到时候把覆试排名写一份也贴出去。夏学政吩咐。
大家自然记下应是。
等把排名写好,东西都收好,只等明天去张案。
知府这个时候过来请学政及其幕僚们去酒楼里吃饭,一场大事忙完,一个个都非常地放松,喝酒都x有劲儿了。
这个晚上,注定要让一些考生或者家长失眠了。
顾家曾祖父就是失眠人之一,顾思心里也有些急,就陪着他说话。
一聊起往事,话匣子打开,顾家曾祖父就有些收不住话,讲了很多。
最后讲到了自己祖父和曾祖父身上:咱们顾家在我曾爷那一辈其实很穷,后来不过是遇到了个好机会,了点财,才富起来。
了什么财啊?顾思是个好听众,只要长辈讲,他就一直听下去,要是长辈停下或者卖关子,他就适合地问。
说到了这里,顾家曾祖父却停了下来,思量着,要不要给顾思说,或者是,怎么给顾思说。
顾思见曾祖父沉默,觉得有些奇怪,在窗户透进来的微暗的光线下撑起了身子,看向他。
光线只能隐约看清人脸上的表情,顾思没现什么,只好躺回去,静静等待。
顾家曾祖父沉默着想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已经考虑过很多遍了,心里早已经倾向于告诉顾思,就是担心为他引来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