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刚刚绞开,那头野猪已经放开四蹄,嚎叫着猛扑过来。守在前面的姑胥武士当其冲,几名武士闪避略慢,立刻被野猪撞飞。
姑胥与其它诸侯最大的不同,是这些武士有一半都是重金召募来的亡命之徒,尤其以北方久历战阵的士卒为多。
他们悍不畏死,纷纷张弓掷矛,试图击杀这头巨兽,谋取重赏。
转眼间就有十余名武士或死或伤,当野猪冲进车阵,巨弩只绞开一半,仓促间,夫概急道:“放箭!”
力士斩断拉弦的粗索,柘木巨矢猛然射出,但此时弓弦未曾绞紧,巨矢只飞出数丈就掉落下来,溅起一片泥沙。
华宥狠狠瞪了夫概一眼,喝道:“张网!能击杀此兽者,赏千金!”
武士们轰然应命,张开数道粗索制成的巨网。
那野猪见状突然转向,不再朝人少处逃逸,反而掉头朝华宥等人的方位冲来。
聚在这处小丘上的,不仅有姑胥城主、百越的相国和封君,还有十余位姑胥贵族巨富和百余名侍从。
如果让它冲上来,势必多有伤亡。
丘上的扈从武士立即放下木排,但谁都知道这些可以抵挡猛虎犀牛的木排根本无法阻挡这样一头小山似的巨兽。
另一边侍从们连忙扶住左尹和华宥离开要冲,相比之下,申服君倒是从容不迫,他跳下受惊的座骑,扬手道:“弓!”
座骑旁是他的内侍竖偃,竖偃尖细着声音道:“此獠齿牙弯曲,当是百年巨兽,非凡弓所能伤。请君上留心。”
申服君拿过弓矢,瞄着野猪左目一箭射出。
野猪巨大的头颅一摆,竟然用獠牙将利箭磕飞。
它身形庞大,一跃就是丈许,眨眼间武士们设下的木排被它巨大的四蹄碾碎,整座山丘都彷佛被它撼动,马匹四散奔走,乱成一团,连申服君也为之色变。
忽然头顶一声清啼,一只火红的凤鸟直掠下来,七彩的尾羽在空中长长掠过。
鸟背上的女子玉手扬起,挽住一支飞来的长矛,接着振臂掷出。
那支长矛以过原来十倍的度疾掠而过,从野猪左目射入,右目贯出,带出一篷血雨。
那头野猪又奔了几步才轰然倒地,重重撞在山丘上,溅出一片泥土。
“爰居?”华宥心念一动,想起一个名字。
凤鸟张开七彩的羽翼,像一片彩云停在空中。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此山还有凶兽,你们这么多人,只怕会惊动风蛇,还是赶快走吧。”
风蛇是传说中带翼的大蛇,极为凶猛,如果遇到它,纵然有千名武士也绝无幸免。
华宥高声道:“阁下可是源下宫的凤仙子么?”
那女子没有回答,爰居振翅飞起,只留下一串清越的箫声。
“是一只七彩的大鸟,翅膀有很长,很漂亮。”子微先元比划着问道:“有没有见到?”
老人咳嗽几声,“凤凰啊,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子微先元叹了口气,“多谢老丈。”
回到澜山,他们才知道宗主墨钧已经离开云池,前往姑胥。
子微先元只好折回,一去一返,途中耽误了一月有余。
幸运的是,在北砀山居然意外得到了凤清菊在此出现的消息。
子微先元沿途探问,却没有人能确切说出那只七彩的大鸟究竟是在哪里。
“还走吗?”鹤舞问道。
子微先元看了看天色,“再走一程吧。见过宗主,你就可以和鹳辛往渠受玩了。”
鹤舞道:“只怕会下雨呢。”口气已没那么坚决。
“我已经打听过了。前面是万壑松风,放心吧,师叔绝不会让你们淋雨的。”
鹤舞看得很准,刚到申时,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接着狂风大作,山雨欲来。
“瞧。”鹤舞摊开手,一副莫怪言之不预的表情。
祭彤迎着风高声道:“松树还没见到几棵,这风已经喝饱了。咱们怎么办?”
“找个背风的地方避雨!鹳辛,跟我去伐几棵树,搭间树屋。往后有行人也能落脚休息。”
山谷中传来阵阵松涛,鹳辛和子微先元刚欲动身,鹤舞忽然道:“那里!”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山间的松林中隐隐露出一角屋檐。
四人一路飞奔,刚到院门前,雨点也紧接着落了下来。
应门的是一名老仆,子微先元连忙解释自己一行四人途中遇雨,希望能借宿暂避。老仆仔细打量过四人,然后道:“待老奴禀过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