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筠道:“伤重,刚醒来就要逃跑,要么是害怕负担医药费,要么此人见不得光。现在看来,显然是后者。”。
“驴子!我家驴子呢!”
距离医馆几百米外,某户人家剁了草料,用簸箕一端,打算去喂用来拉货的驴子,到了圈口,往里一看,驴子没了,只有一条空荡荡的绳子陷在淅沥沥的粪土里面。
今日不过起晚了,怎么驴子就不见了?
雨水冲刷去了一切,上哪里寻找驴子?
妇人丢了簸箕,一拍大腿,哭了起来。家人不解,跑了过来,瞬间暴怒,骂着小贼。
“砰哒——”
两个人头从麻袋里取出,血淋淋。李澜松手,那两个人头落地,咕噜噜滚到李常喜脚边。朝恹坐在窗边,雨声淅沥,他垂着眼帘,拿着竹镊夹起干茶,投入沸水之中,从容煮茶。滚滚热气,蒸腾而起,宛如一片白色雾气。
朝恹余光扫了一眼被人压着,跪在地上的李常喜,嗓音淡淡。
“不看看是谁?”
李常喜抖着身体。
朝恹道:“李澜。”
李澜上前一步,按着李常喜的脑袋,往旁一转,再用力往下压去:“李公公,你的亲人啊,怎的这样无情,不去看看?”
李常喜对上两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他大叫一声,闭上眼睛,软倒在地。
李澜把他提了起来,扒着他的眼皮,让他看着两颗人头:“拜你所赐,他们成了这个模样,你要好好记着,这样,他们才能找得到你,请你下去团聚。”
“不……不……”李常喜疯狂挣扎,面部表情扭曲,一张嘴,吐了出来。
酸臭味弥漫整个空间,李澜拧起眉头,把他丢开。
秽物沾上李常喜衣服,他惊恐地撑地后退,直把自己缩到角落里头,嘴里碎念,不过片刻,泪流满面。
朝恹看向敞开的茶壶:“什么时候吐不好?非要现在。脏死了。”他用方布包起茶壶,连茶带水一并倒了,“人带下去,好好招待,我要一个清醒的人有什么用。”
李澜道:“是。”。
第二日,天大亮了。
朝恹去见了皇帝,告知慈宁宫旧物外流一案,已经彻查清楚。他将一干犯事人员名字记于册上,呈于皇帝。
皇帝翻开,扫了一眼,目光凝聚在罪魁祸首的名字上头。
“李常喜怎么处理的?”皇帝询问。
朝恹道:“同其他人关押在一起。不过对方得知阿爹追究责任,未曾招供完全犯人,便疯了。”
“疯了?”皇帝挑眉。
朝恹道:“是。”他跪了下去,“儿臣为了让他吐出其他犯人,对他用了刑。恐怕这是压倒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儿臣思虑不周,还请父皇责罚。”
“这不怪你。”皇帝示意他起来,随后说道,“把李常喜提来,我要看看这个贼子,长什么模样。”
朝恹示意赵禾带黄大监的人去宫外别院提人。不多时,人提了过来。此人蓬头垢面,浑身恶臭,他的手脚被绑住,嘴被堵着了,眼神惶恐,瑟缩着往后退。
皇帝看向黄大监。
黄大监俯身,在皇帝耳边,轻声说道:“正是李常喜。”
皇帝示意一旁小太监把堵住对方嘴的粗布拿走。方才拿走,皇帝耳朵就遭到暴击,李常喜发出一声尖叫,胡乱叫喊。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杀我!陛下……”
皇帝皱起眉头,黄大监立刻说道:“把他嘴给我塞紧了。”
小太监连忙把粗布塞回李常喜嘴里。皇帝把记录犯事人员的册子丢给朝恹,道:“都处理了。李常喜家人知情不报,畏罪潜逃,抓到后,也处理了,糟心。”
朝恹应是,犹豫片刻,又跪了下去。
皇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为李常喜求情?”
朝恹道:“太后扶养我时,李常喜常常帮着儿臣做事。儿臣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故而想为李常喜求个情,求父皇留他和家人一个全尸。”
皇帝闻言,心下满意了,道:“准了。”
“多谢父皇。”朝恹起身。
皇帝道:“经此一事,我便放心把这几件事情交给你了,你要做好,不要辜负朕的厚望。”他道,“第一件事,刑部积案三百,那群废物弄不清楚,你去给我弄清楚,把案子结了,正好整顿朝野风气。第二件事,河道监冰,每逢深冬,漕河必定冰塞百里,影响通航……第三件事,流民赈寒,冬季来临,又要好些百姓流离失所,饥不果腹,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三件事,明日早朝,我会下旨,三省六部配合,另外,派遣可靠之人协助,早日处理了,我也安心。”。
“四叔伯,陛下给太子放权了。”
燕王府,八皇子朝耀乔装打扮,来找燕王,急急说了此事。
燕王道:“我知道。”目光绕着他打量一圈,“没被其他人看到你来了我这里吧?陛下要你闭门思过三个月,这还不到三个月。”
朝耀道:“四伯父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他问燕王,“咱们就看着太子势力壮大?”
燕王道:“你以为那三件事是好事?”
朝耀道:“四伯父的意思是?”
燕王冷笑道:“刑部那些积案牵扯多少人?太子只要去查,那就是众矢之的,可他要是糊弄,查办不了硕鼠,就没有银子去做后面两件事情。河道监冰,流民赈寒,哪来的银子去办这两件事情?国库空虚,也不是一天二天了。除非朝子钰把东宫掏空。然而这值得吗?自己办的事情,自己出的银钱,最后功劳全是陛下的。他这是被陛下甩了烫手山芋,你还觉得这能壮大太子势力,愚蠢。”
朝耀闻言,长舒一口气,随即不解道:“难道太子一点好处也得不到?”
燕王道:“那要看陛下怎么想的了。朝子钰这是把自己身家性命全系陛下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