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国同庆的日子,店里的生意应该会很好。我本来该忙碌到快十点钟,回家,梳洗,然后看书、刷题。但现在,我的参考书被扔在厨房里,会成为每次烧火前,引火的那把软柴火。
怪不得小说里,圣母心的人能让人恨得牙痒痒。
我活该,我作死,我本来按照原计划,十一黄金周站好最后一班岗,王姐会给我加班工资,这个钱足够我在l市报名、认证以及住几天了。
全部弄好,我继续在王姐店里打工,直到高考,就行了。
可是现在,山里的夜间温度很低了,没有人想到给我一点盖的东西。
这间我小时候住的杂物间,放着粮食穴子,堆着装满东西的蛇皮袋,曾经给我搭的那张小床都已经不见了。
这个家,从来没有把我当过其中一员过。
我的存在,就跟我妈养的一只鸡,一头猪一样,活过,拿出去卖掉,换成钱,这就是价值。
我亲自给自己打破了所有的幻想。当然这代价有点大。
不过,只要我想走,没有人能够拦住我。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我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这个房间的大致格局没有变。
所以我曾经藏好的东西,他们多半没有现。
我把粮食穴子那个角落里的东西悄悄挪开,靠墙的地方,有几块砖松动了,这么多年没人想着重新砌一下。
我把外面的砖拿开,最中间的那块,是空心的,我磨了很久。
空心的砖头里,卷着几张用塑料袋装起来的纸张,我跟外婆的户口本,我的毕业证。
对,我的户口一直在外婆家。舅舅们结婚,外婆、外公就单独住了,舅妈们强烈要求要分户的。当时户口本上只有外公外婆,和妈妈。
后来妈妈出嫁了,户口迁出去了。我出生后,推来推去多年没有人要我,人口普查的时候,在外婆家给我上的户口。
外婆的名字很简单,刘贺氏,只有一个姓是属于她的。以后,也会属于我。
我搬了几个装着粮食的蛇皮袋平放在地上,凹凸不平,但不影响睡觉,明天一场硬仗,我得养精蓄锐。
我是被门外的说话声吵醒的。
一大早就到我家的,是村子里一个驻村的村官。嘻嘻哈哈的一个年轻男人,应该来村子不过两年,因为我逃走的时候还没见过他。
他一路跟各个邻居都打了招呼,看来在村子里人缘不错。
听人叫他黄主任。这应该是陈老师给我搬的救兵。
我拍着门出声音,他往这边看了一眼,摇摇头示意了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四处转悠。
黄主任也不说什么事情,跟我妈聊了一会儿,问了最近生活怎么样,米面够不够吃。
聊了两句,看到院子里的扫把,还顺手给我家院子扫了。
最后再说明来意:“听说你女儿回来了,昨天还打了一架,影响多不好,我来看看情况。”
我妈的喉咙瞬间就大了:“女儿不听话,能不打吗?不打,她还是一出门就两三年不着家。学坏了怎么办?政府给我管孩子吗?政府管我就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