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会哭,会委屈,会质问他过去的冷漠。他做好了承受一切指责、用尽一切去弥补的准备。
可他没想到,她只是不要了。
她不要他的可怜,不要他的愧疚,甚至……可能连他这个人,都不要了。
在他还沉浸在商业帝国的构建中,在她一次次失望最终绝望的过程中,她已经默默地、安静地,把他从她的生命里,移了出去。
现在,她只是在安排自己最后的时间,与他无关。
巨大的恐慌和失落如同海啸般将傅承聿彻底吞没。
从那天起,傅承聿像变了一个人。
他推掉了所有能推的工作和会议,像个影子一样跟在姜眠身边。她去看画展,他就默默跟在后面,替她拿包,给她买水;她去图书馆,他就坐在她对面,处理邮件,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她;她回家画画,他就在厨房研究食谱,试图做出她能吃下、有营养的东西。
他甚至开始每天亲自照料那盆花,笨拙地查资料,问园丁,小心翼翼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他变得喋喋不休,试图找话题和她聊天,回忆过去,畅想未来——尽管他们的未来,可能已经薄如蝉翼。
但姜眠的态度,始终是淡淡的。
她接受他的陪伴,完成清单上的事项,却像一堵柔软的墙,将他的所有急切、悔恨、讨好,都无声地挡了回去。
她不再对他有任何期待,所以也不再有任何情绪波动。
这种平静,比争吵、斥责、哭闹,更让傅承聿感到绝望。
他宁愿她打他骂他,也好过这样,仿佛他只是一个完成遗愿的工具人。
清单上的事项一项项减少。
他们一起去听了一场音乐会,在舒缓的乐曲中,傅承聿看着身边闭目倾听的姜眠,泪水无声滑落。
他们重新走了一遍相识相恋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熟悉的场景都变成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傅承聿的心。
他看着她体力越来越差,走路越来越慢,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呕吐的次数越来越多,却总是强撑着,完成清单上的计划。
他无数次想强行带她去医院,想用最好的药,找最好的医生,哪怕只能延长一天、一小时。
但姜眠总是拒绝。
“没用的,傅承聿。”她说,“最后的时光,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活,而不是躺在冰冷的医院里,浑身插满管子。”
她的平静和坚持,让他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如同沙漏般,一点点流逝。
那份离婚协议,依旧躺在书房桌上,他没有签。他固执地认为,只要不签,他们就还是夫妻,她就还是他的妻子。
直到那一天,姜眠在画室晕倒。
傅承聿抱着她轻得如同羽毛的身体,疯了一样冲到医院。
急救室的红灯亮起。
他像一头困兽,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血痕。前所未有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害怕那扇门打开,会听到最坏的消息。
医生出来后,表情凝重:“病人情况很不好,癌细胞广泛转移,身体机能严重衰退……需要立刻住院治疗,但……希望你们有心理准备。”
傅承聿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精英的傲慢、商场的杀伐果断,在死亡面前,被击得粉碎。
姜眠被转入病房。她醒来后,看着周围的环境,只是沉默了片刻,没有反抗。
傅承聿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喂她吃饭,帮她擦身,读新闻给她听,尽管她大多数时间只是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不想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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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变得无比憔悴,胡子拉碴,眼眶深陷,哪里还有半点昔日傅氏总裁的风采。
偶尔,姜眠会睁开眼,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眼神复杂,却依旧很少说话。
一天夜里,傅承聿趴在床边浅眠,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头。
他猛地惊醒,对上姜眠清醒的眼睛。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傅承聿,”她轻声开口,声音气若游丝,“对不起啊……”
傅承聿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摇着头,泣不成声:“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混蛋,是我忽略了你……眠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
姜眠虚弱地笑了笑,目光有些涣散,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机会……没有了……”她喘了口气,声音更轻了,“清单……还剩最后一项……”
“你说!duhateveryouduant!我什么都去做!”傅承聿急切地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