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萱身体还好吗?”“萱萱最近在做什么?”“萱萱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每次,我都用最符合顾萱人设的方式回应他——不耐烦的、骄纵的、没心没肺的。
“好啊,好得不能再好了。”“还能干嘛,逛街买东西呗。”“哪里不一样?摔一跤摔漂亮了不行吗?”
他每次听到这样的回答,都会沉默片刻,然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会看着我,像是要从我身上找出什么破绽。
我知道,他在怀疑。但不是怀疑我不是顾萱,而是怀疑别的……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和确信的直觉。
真可笑。一个亲手送你上路的人,却在你死后,开始捕捉你残留的幻影。
有一次,他带来一盒顶级手工巧克力。李婉笑着说:“暖暖以前最爱吃这家的巧克力了,难为沈总还记得。”
沈砚淡淡一笑,目光却转向我:“萱萱要尝尝吗?”
我记得,苏晚也爱吃巧克力。尤其是黑巧。沈砚曾经鄙夷地说:“甜腻的东西,只有小女孩才喜欢。”然后下次应酬回来,却会顺手扔给她一盒客户送的昂贵巧克力,像打一只乞食的小猫。
我走过去,拿起一颗,剥开精美的糖纸,是牛奶巧克力。顾暖喜欢的口味。
我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瞬间化开。我享受地眯起眼:“嗯,好吃!谢谢姐夫!”我叫得清脆又自然。
沈砚看着我的动作,眼神倏地一暗。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哑:“你吃巧克力的样子……”
“嗯?”我疑惑地看他,嘴角还沾着一点巧克力渍。
他猛地顿住,像是突然惊醒,移开视线,语气恢复冷淡:“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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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一刻想说什么?想说很像某个人吗?像那个吃巧克力时,总会幸福得眯起眼,像只偷腥成功的猫一样的苏晚?
可惜啊,沈总。现在的“顾萱”,只爱吃甜得要命的牛奶巧克力。
你记忆里的那个影子,早就死了。被你,亲手杀死的。
还有一次,客厅的电视里在放一老歌。是我还是苏晚时,有一次沈砚醉酒,我守着他,他无意识哼过的调子。
当时我还傻傻地以为,那是只属于我们之间的、不经意流露的温情。
沈砚正和顾国华谈事,听到歌声,他的话头顿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电视屏幕,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和……迷茫。
我正窝在沙里玩手机游戏,音效开得很大声,完全没在意电视里的音乐。
忽然,我像是游戏打输了,烦躁地把手机一扔,抱怨道:“什么破歌,难听死了,吵得我游戏都输了!换台换台!”
说着我就拿起遥控器,毫不犹豫地切了频道。
沈砚的目光骤然转向我,锐利得像冰锥。
我毫无所觉般地重新拿起手机,嘴里还嘟囔着:“还是流行歌好听……”
李婉尴尬地笑笑:“这孩子,没规矩。”
沈砚没说话,他只是看着我,很久。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审视,有困惑,还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和烦躁。
他似乎在确认什么,却又一次次地失望。
他开始频繁地透过我,寻找另一个人的痕迹。
而他找得越认真,我就越要让他看清楚——
我是顾萱。骄纵的、鲜活的、被宠坏的顾家二小姐。
不是那个安静的、隐忍的、早已化为灰烬的苏晚。
裂缝,已经在他坚固冰冷的内心悄然产生。
只是他不知道,那裂缝因何而来,又将导向怎样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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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窥探与疯狂
沈砚开始变得不对劲。
连顾国华和李婉都隐约察觉到了。
他不再只是礼貌性地来访,有时甚至会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顾家,哪怕明知顾暖并不在这里。
他会在“偶遇”我时,问一些更奇怪的问题。
“萱萱以前……去过城西那家美术馆吗?”(那是苏晚以前常去写生的地方。)
“你喜欢向日葵吗?”(苏晚的生日花是向日葵,沈砚曾嗤之以鼻,说俗气。)
“你……会不会很恨一个人?”(他问出这个问题时,眼睛紧紧盯着我。)
我的回答永远是顾萱式的。“美术馆?多无聊啊,我才不去。”“向日葵?土死了,我喜欢玫瑰,红玫瑰!最贵的那种!”“恨?恨谁啊?讨厌的人我才懒得恨呢,浪费时间,让我不开心的人,让爸爸收拾他不就好了?”
每一次,我的答案都让他周身的气压更低一分。他的眼神会变得愈幽深,里面翻滚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困惑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