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
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莫大的讽刺。
我慢慢蹲下身,与他平视。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和肩膀,但我毫不在意。
我看着他充满期盼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后,缓缓地,抬起了手,伸向自己的左眼。
在他的注视下,我用指尖,轻轻一抠。
那枚定制逼真的褐色义眼片,被我完整地取了出来,摊在手心。
然后,我抬起脸,将那个空洞的、黝黑的、深不见底的左眼眼眶,正正地对着他。
雨水直接落进了那空洞里,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傅司辰脸上的乞求和期盼,瞬间凝固,然后碎裂,变成了极致的惊恐和骇然。他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出“嗬嗬”的、被扼住脖子般的声音,猛地向后跌坐在地,手指颤抖地指着我,说不出一个字。
我看着他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的样子,扯了扯嘴角,那不是一个笑,而是一个极其扭曲的表情。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鬼魅一样,清晰地穿透雨幕,钻进他的耳朵:
“傅总,现在的我,你还爱吗?”
……
雨,还在下。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这座城市,也冲刷着这场迟来的、血腥的“重逢”。
傅司辰像见了鬼一样,连滚爬爬地逃离了我的身边,消失在雨夜的黑暗中。
我依旧蹲在原地,手心躺着那枚冰冷的义眼片,左眼的空洞裸露在空气里,感受着雨水的浸润。
恨意宣泄了吗?似乎并没有带来预期的解脱。
内心那片荒芜的废墟,依旧寸草不生。
顾淮的车无声地滑到我身边,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到我身边,默默地将伞大部分倾向我。
他没有问生了什么,只是看着傅司辰逃离的方向,又看了看我手心的义眼和空洞的眼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结束了?”他低声问。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结束了吗?
或许,对傅司辰来说,他的地狱才刚刚开始。
但对我呢?
我用仇恨支撑着自己走到今天,如今仇人崩塌,我接下来的路,又该通往何方?
这个用我一只眼睛换来的“胜利”,真的能填补我内心的空洞吗?
我缓缓握紧了手心的义眼片,冰冷的触感刺痛着皮肤。
第七章胜利之后的虚无
顾淮把我送回了公寓。
一路上,我们都很沉默。他没有问我具体对傅司辰做了什么,也没有对我空洞的左眼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在我下车时,递给我一张干净的手帕。
“擦擦吧,雨水脏。”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我接过手帕,低声道谢,却没有用它擦拭眼眶,只是紧紧攥在手心。
回到空荡荡的公寓,关上门,隔绝了外面世界的风雨。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没有开灯,黑暗中,只有窗外透进来的、被雨水模糊的城市霓虹,光怪陆离地映在墙上。
手心里,那枚义眼片冰凉坚硬,硌得人生疼。左眼的空洞感在寂静和黑暗中变得格外清晰,一种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缺失,提醒着我过去所经历的一切。
我把傅司辰踩在了脚下,让他尝遍了众叛亲离、穷困潦倒的滋味,让他对我感到了自骨髓的恐惧。
我成功了。
按照我最初设定的剧本,我此刻应该感到酣畅淋漓,应该大笑,应该庆祝。
可是,没有。
心中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荒芜和疲惫。像一场盛大的狂欢过后,只剩下满地狼藉和空洞的回响。
恨意支撑着我走了这么久,如今这根支柱似乎随着傅司辰的崩溃而摇摇欲坠。那我以后,该为什么而活?
复仇的快感,短暂得像烟花,绽放之后,是更深的黑暗。
我抬起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个空洞的眼眶。皮肤的触感是陌生的,凹陷的,带着手术后细微的疤痕。雨水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湿意。
这就是代价。我用一只眼睛,看清了一个男人,换来了所谓的“胜利”。可这胜利,苦涩得难以下咽。
那一晚,我坐在地上,很久很久。没有哭,也没有睡。只是静静地,与自己的残缺和内心的虚无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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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新的棋盘
第二天,我依旧准时出现在寰宇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