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任何反应,只有胸口的微弱起伏,证明着她生命的顽强。
我必须救她!
这个念头如同烈火般在我心中燃起。止血!必须立刻止血!
我慌乱地环顾四周,看到地上被撕碎的床单。我扯过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手忙脚乱地想要按住她肩胛处的伤口。
可是血还在流,很快浸透了我手中的布条。
怎么办?怎么办?
我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无能!我连按住一个伤口都做得如此笨拙!
“药……对,药!”我想起徐知微之前准备的一个应急的小药箱,就放在床头柜里。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挪到床头柜边,用力拉开抽屉,果然看到了那个棕色的皮质小药箱。
打开药箱,里面有纱布、棉花、一瓶消毒用的酒精,还有一小瓶云南白药。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拿着药箱又爬回徐知微身边。
我用酒精胡乱地清洗了自己的手——尽管上面已经满是血污和灰尘——然后颤抖着打开云南白药,将褐色的药粉小心翼翼地洒在她的伤口上。药粉很快被鲜血浸湿,我又洒上更多。然后用纱布叠成厚厚的一块,用力按在伤口上,再用撕成的布条,笨拙地缠绕她的肩膀和胸口,试图固定住纱布。
整个过程,我的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我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和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混合在一起。
当我终于勉强将伤口包扎好,血似乎流得慢了一些时,我几乎虚脱,瘫坐在她身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看着徐知微依旧苍白的脸,看着她因为失血而干裂的嘴唇,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我。
光是这样不够。她需要医生,需要真正的治疗!在这座沦陷的,如同地狱般的城市里,哪里还有医生?我们又能去哪里?
而且,那些日本兵可能还会回来!这里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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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这个想法让我感到一阵眩晕。我一个瘫痪的废人,带着一个身受枪伤、昏迷不醒的人,在这座死亡之城里,能去哪里?
可是,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十)
夜幕降临。
南京城的夜晚,不再有往日的万家灯火,只有死寂和偶尔划破夜空的枪声,以及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隐约的哭泣和惨叫。
房间里没有点灯,我和徐知微隐藏在黑暗中,像两只受伤的野兽,舔舐着伤口,警惕着外界的一切动静。
徐知微起了高烧,额头滚烫,嘴唇干裂,开始无意识地呓语。
“冷……好冷……”
“未未……快跑……”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她的呓语断断续续,像一把把钝刀子,割着我的心。
我脱下自己还算完整的外套,盖在她身上,然后紧紧地抱住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身体。
她的身体在我怀里微微颤抖着,脆弱得如同一个婴儿。
这一刻,那些刻骨的恨意,仿佛被这冰冷的夜晚,被她滚烫的体温,被她无意识的忏悔,一点点地融化、瓦解。
我恨她吗?
是的,我依然恨。恨她毁了我的健康,我的理想,我的人生。
可是,比起恨,我更害怕失去她。
在这个世界上,我早已没有了亲人。那些曾经的朋友,在得知我瘫痪后,也渐渐疏远。只有她,这个我恨之入骨的女人,无论出于何种目的,一直守在我身边。
在这座沦陷的,充满了死亡和暴行的城市里,我们只有彼此了。
如果她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的恨,又将依附于谁?
原来,恨与爱,从来都是一体两面。极致的恨,往往源于未曾熄灭的爱,或者,本身就是爱的另一种极端形态。
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已在长久的相互折磨中,扭曲变形,变成了一种比爱更浓烈,比恨更持久的,深入骨髓的羁绊。
“徐知微,你不准死。”我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在你没有还清之前,我不准你死!”
她似乎听到了我的话,呓语声渐渐低了下去,身体也不再那么剧烈地颤抖。
后半夜,我几乎不敢合眼。我听着她的呼吸,感受着她的体温,时不时用浸湿的布条擦拭她干裂的嘴唇。
外面的世界依旧危机四伏,但这方小小的,充满了血腥味的角落,却成了我们相依为命的孤岛。
在天快亮的时候,徐知微的高烧似乎退下去一些,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些许。
我稍稍松了口气,疲惫和困意如同潮水般袭来,我抱着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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