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沈清秋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被接起了。
是一个苍老而警惕的声音:“喂?找谁?”
“福伯?是福伯吗?我是清秋!沈清秋!”她压低了声音,语极快,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司机似乎还没注意到她这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声音变得激动而担忧:“大小姐?!真的是您?您……您还好吗?我听说沈家出了大事,先生他……”
“福伯,我长话短说,我现在不方便!”沈清秋急促地打断他,“我问您一件事,非常重要!您一定要告诉我实话!”
“大小姐您说!”
“很多年前,我小时候,是不是有一次经过江边,看到有人从江里救起一个孩子?我爸爸当时是不是在现场?他是不是……参与了救人?”沈清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息等待着答案。
电话那头的福伯显然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陈年旧事。他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回忆的沧桑:“……大小姐,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福伯!求您了!这对我非常重要!关系到沈家的现在!”沈清秋几乎是在哀求。
福伯又叹了口气,终于说道:“是啊……是有这么回事。那天雨很大,江边风浪急。听说是个女人想不开跳了江,孩子去拉,结果也掉了下去……先生当时正好车子经过那边,看到情况危急,立刻下车叫人帮忙救援……可惜那个女人没救回来,倒是那个孩子,命大,被先生他们合力捞上来了,当时都没气了,幸好现场有个懂急救的,硬是给按回来了……唉,造孽啊……”
福伯的话,如同最后的拼图,严丝合缝地印证了沈清秋最大胆的猜测!
真的是父亲救了傅斯年!
那一刻,沈清秋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真相,果然如此残酷又如此戏剧性!
“那个孩子……福伯,你知道他是谁吗?”沈清秋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这……当时乱糟糟的,救了人之后,孩子就被送去医院了,后来好像被亲戚接走了吧?先生后来也没再提过这件事,像是刻意避讳……大小姐,您到底……”
“福伯,谢谢您!谢谢!”沈清秋不敢再多说,匆匆挂断了电话。
她靠在冰冷的电话亭玻璃上,浑身脱力,大口地喘着气,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是了。
就是这样。
傅斯年恨父亲逼死他母亲,却又无法彻底抹杀父亲的救命之恩。
这种极致的矛盾,造就了他如今极端的行为模式!
她似乎……触碰到了一部分真相的核心。
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傅斯年最后那句“还不是全部的真相”,以及他那复杂至极的眼神,似乎还在暗示着更深、更暗的东西?
“报恩”……仅仅是指父亲救了他一命吗?
他把她困在身边,仅仅是因为她是仇人的女儿,又是恩人的女儿,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平衡和折磨吗?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那个司机似乎结束了围观,正朝着电话亭的方向走来,目光带着审视!
沈清秋心里一惊,慌忙擦干眼泪,迅整理好表情,推开电话亭的门走了出去,假装只是路过。
司机看到她,脚步停了一下,眼神里的疑虑似乎并未完全消除。
“看完了,我们回去吧。”沈清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司机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为她拉开车门。
坐进车里,沈清秋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心脏依旧在狂跳,但脑海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知道了部分真相。
但这真相,不仅没有让她感到解脱,反而将她拖入了更深的迷惘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之中。
如果傅斯年的行为逻辑是基于这种扭曲的恩仇纠葛,那么,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父亲的命,在他眼里,到底是该偿债的仇人,还是该报答的恩人?
而她呢?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里,她又将迎来怎样的结局?
傅斯年……他到底是个被仇恨吞噬的恶魔,还是一个被恩情绑架的疯子?
或者,两者都是?
车子平稳地驶回那座华丽冰冷的牢笼。
沈清秋知道,她窥探到的这一点点真相,或许已经引起了监视者的怀疑。傅斯年很快可能就会知道她今天的异常举动。
等待她的,会是更严厉的禁锢,还是……更残酷的真相揭露?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雨,好像又要下起来了。
而她和傅斯年之间这场充斥着恨意、阴谋、以及那诡异“恩情”的致命博弈,显然,才刚刚进入更凶险的篇章。
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无论真相多么残酷,她必须知道全部。
为了父亲,也为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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