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他,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他可能再次背叛她。
不答应,她可能永远无法接近那个梦寐以求的复仇舞台。
内心的仇恨和对公道的渴望,最终压倒了疑虑。
良久,她缓缓开口,声音干涩:“好。我答应你。”
第七章:暗流涌动(续)
合作以一种奇特而冷漠的方式展开了。
沈砚青提供了镇上最好的一处安静院落作为绣坊,送来了顶致的苏缎、杭纺、进口的法国真丝绒,以及上百种颜色、粗细不一的丝线,甚至还有一套据说是从欧洲带回的、极其精巧的绣架和放大工具。物质上的支持,他做到了极致,几乎是无声地弥补。
但他本人,却极少出现。即便来了,也只是站在院中,隔着窗看看她伏案工作的背影,或是简单询问是否有短缺之物,从不进屋打扰。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古怪而紧绷的沉默,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丝线,随时可能崩断。
林微澜摒除了一切杂念,将全部身心投入了创作。她知道自己是在走钢丝,脚下可能就是万丈深渊。沈砚青的诚意是真是假,犹未可知。她必须快,必须在所有变数生之前,完成她的作品。
她并没有选择完全复刻《万象春》。那幅作品已经被毁了,它的荣耀和屈辱都留在了过去。她要绣的,是一幅全新的,却又能狠狠刺痛赵曼丽和所有知情者神经的作品——
《烬夜重华》。
她要以那场大火为灵感,以灰烬中重生为主题。构图中心,将是一片被烈焰灼烧过的残破丝绸,焦黑卷边,然而从那焦黑之中,却用极致绚烂的色彩和针法,生长出更加繁茂、更加生机勃勃的锦绣世界!凤凰涅盘,繁花盛放,甚至要比当年的《万象春》更加震撼,更加充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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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关键的是,那片“残破丝绸”的部分,她将直接运用那几块真实的《万象春》残片,通过高的修复和融合技法,将其完美嵌入新作之中。这是最致命的证据,也是最大的冒险。
她开始没日没夜地工作。画稿、上绷、选线、劈丝……每一针,都带着三年积压的屈辱和恨意;每一线,都缠绕着她决绝的复仇信念。手指时常被针扎破,血珠沁出来,染红丝线,她便默默擦去,继续绣。眼睛熬得通红,肩颈酸痛得如同针扎,她也毫不停歇。
她知道,外面并不平静。
赵曼丽似乎听到了风声。虽然沈砚青做得隐秘,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南浔小镇开始出现一些生面孔,偶尔在“澜记绣坊”附近徘徊打听。甚至有两次,夜里似乎有人试图潜入院子,但都被沈砚青提前安排的人悄无声息地挡了回去。
沈砚青与她的那次“合作”,似乎也触怒了赵家。上海传来消息,沈家与赵家合资的几个项目出现了莫名的阻滞。沈砚青来回上海的次数明显增多,每次回来,眉宇间的疲惫和冷峻都更深一分。
有一次,他深夜来到院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他没有进门,只是隔着门,声音沙哑地对里面说:“微澜,什么都别问,只管绣你的。尽快。”
林微澜在门内,穿针引线的手微微一顿。窗外月光如水,映出他孤长的影子。她抿紧嘴唇,没有回应,只是手下运针的度,更快了。
这是一种畸形的同盟。彼此利用,彼此防备,却又被同一根仇恨与利益的绳索捆绑在一起。
第八章:故技重施?
作品完成近半,最重要的核心部分——那片嵌入的《万象春》残片与新生锦绣的衔接处,已初具雏形,效果惊人。那种从死寂毁灭中喷薄而出的生命力,具有摧枯拉朽的视觉冲击力。
就在这时,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几乎打乱了一切节奏。
上海一家小报突然刊登了一篇“揭秘”文章,旧事重提,详细描述了三年那场“抄袭风波”,并隐晦地指出,当年那位“抄袭者”并未悔改,如今蛰伏在江南某小镇,试图凭借相似的手法和新作品再次哗众取宠,甚至暗示其背后有“神秘金主”支持,企图混淆视听,蒙骗国际展会的评审。
文章写得极具煽动性,虽然用了化名,但知情人一眼就能看出指向的是谁。
一石激起千层浪。工艺圈内议论纷纷,许多不明就里的人开始对林微澜口诛笔伐。
几乎在同一时间,为林微澜提供丝线原料的一家苏州老字号供应商,突然以“货源紧张”为由,表示无法再继续供货。这绝对是赵家的手笔,他们想从根源上掐断她的创作。
流言和物资短缺,像两只恶毒的手,试图再次将她拖入泥潭。
林微澜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没有动针线。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种熟悉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她吞噬。难道历史又要重演?
傍晚时分,沈砚青带着一身寒气匆匆赶来。他脸色铁青,显然也看到了那篇报道并处理了供应商的问题。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紧握的双拳,沉默片刻,开口道:“供应商的问题我会解决,最迟明天,新的丝线会从杭州直接运过来,保证是最好的品质,而且绝不会断供。至于那篇文章……”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我已经让律师去处理了。散布谣言的人和背后的指使者,一个都跑不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力量,与三年前那个被迫妥协的沈家少爷判若两人。
“你打算怎么做?”林微澜抬起头,看着他。她需要确认,这一次,他是否还会选择牺牲她。
沈砚青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三年前,我为了所谓的家族大局,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伤害了你。这一次,不会了。”他走近一步,声音低沉却清晰,“沈家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需要仰赵家鼻息的沈家了。而有些账,也是时候清算了。”
他这话,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林微澜的心,微微震动了一下。她从他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决心,那恨意,似乎并不仅仅针对赵家,也针对三年前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我需要一台收音机,”她忽然说,转移了话题,语气恢复了平静,“最好能收到国外电台的。我想听听巴黎那边的消息,了解最新的风向。”
沈砚青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我明天让人送来。”
危机似乎暂时被压制下去。沈砚青用更强大的资本和手腕,为她撑起了一把保护伞。但林微澜知道,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赵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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