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点年纪的听不下去了,指着闻霁的鼻子,企图立威:“你怎么说话的!大家乡里乡亲的,当初你没了爹妈,成了孤儿,哪一个没有帮衬过一把,现在日子过好了,开始落井下石了,白眼狼!”
“我怎么说话了,阿伯?至少我没说任何人恶心、咒人家断子绝孙吧。”闻霁一脸无辜,说,“哎呀我记性真的不是特别好,当年我爸妈没了,村里好像第一时间就以我没人养为由,要把我家的屋子强收充公,我没记错吧?要不是岳哥家收留我,我可能早饿死了。您打算怎么帮衬我啊,把我丢去后山上喂狼吗?”
老家伙被噎得一句话没有,脸都快青了。
几句话,说着说着,闻霁和喻昉越的站位变成了闻霁在前,喻昉越在后。此时的闻霁好像能够以一敌百,不需要动手,不需要叫人,只凭那一张惯会说话的嘴,就把敌人杀得片甲不留。
喻昉越看着他的背影,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笑了一下。
有种被闻霁保护了的感觉,还挺新鲜的。
闻霁后背没长眼,看不到喻昉越那一个隐蔽的笑,余光却能清楚瞄到在一旁愈发局促的周岳。
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到等他和喻昉越全身而退后,周岳要如何被眼前这一群人针对。
闻霁说:“岳哥知道我喜欢男人,但他理解我、尊重我,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还拉我一把。如今我身体健康、能有书读,都多亏了岳哥。你们凭什么指指点点?凭自己是我的同乡吗?可我都离家好多年了;又或是长辈吗?祖祠里都没有我闻家人了,你们说的话,我是不是更不用听了?”
周岳在一边,看着闻霁,有活力、勇敢、从没有对自己的身份产生过任何的不认同,好像身上在发着光。
而那道光越炽,就照得他身后的影越黑、越长。
“同性恋都不算什么啦,现在最惨的是老光棍,连个对象都没有!不知道多少人想娶媳妇都娶不起吧,管好自己再管别人。”闻霁眼看有稍微年轻点的,脸色一变就要动手,忙着往后一跳,“哎哎哎,别对号入座啊!”
喻昉越勾了勾嘴角,现在知道躲了。
这么想着,还是顺势抬起手,把他护到身后去,成全一出狐假虎威的戏码。
“没有对象也娶不到媳妇就多进城来看看,这叫与时俱进,懂不懂。别最后媳妇娶不到,见识也没有。”他躲在喻昉越身后,结束嘴上的输出,最后嘟囔了一句,“同性恋怎么了,多稀奇呢。”
对号入座的“老光棍”头顶都冒烟了,指着闻霁跳脚:“那你是不是和我们阿岳住在一起?事实胜于雄辩,你少带坏他!”
呀。光顾着嘴上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他随身带着钥匙,要是被这群没什么规矩的乡下人咬上了,非要他上楼去开个门,那不一试就完蛋?
正思索着怎么甩脱周岳室友这个身份,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人声:“哪跟哪啊,他室友明明是我。”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年轻男人,浓眉大眼,人高马大,身穿无袖背心,一条花臂夺人眼球。
看上去亦正亦邪,倒完全不像个会和男人搞同性恋的模样。
但这群人不太好糊弄,好像不太信。
陈骁从裤兜里掏出钥匙串,挂在手指上叮叮当当地晃了几圈:“不信啊?我有钥匙,再上去坐会?”
一群人就是为了吃饭下来的,哪有人愿意为了确认这人是不是周岳的真室友再上楼折腾一趟。
陈骁打着群架长大的,此时看着人多,实际还不够干一场架的零头。
他叼着烟,面色十分自然地走到周岳身边,伸手把他微微发抖的肩膀搂在怀里:“哟,家里有客人来,怎么不提前说啊,岳哥。这么多叔伯,走走走,今晚我做东,不醉不归!”
他不见外地招呼着,转眼瞥见闻霁和喻昉越,又是一副十分意外的神情:“哎哟!你不是那个岳哥那个小老乡吗!上学期奖学金到账了,来还岳哥帮你垫付的学费了?”
闻霁惊叹于这人的演技,有灵魂、有信仰,令人叹为观止。他也反应极快地接下陈骁的话:“对,我来特意谢谢岳哥资助我读书。本来想请岳哥吃饭呢,看来今天不凑巧,那我改天再来吧。”
“财务问题,没什么好看的。”陈骁大手一挥,替人做了决定,“让他们解决着,我叫人送几瓶好酒来,咱们先喝着!”
陈骁说着,一边把一群人往巷子外领,一边转头看周岳:“处理好了来找我。”
说完转身走了。
一群人气的气、怒的怒,乌泱泱地走了。周岳却依旧心有余悸似的,和闻霁躲入一处阴影里才敢开口:“你们”
面对他不断在自己和喻昉越身上扫视的眼神,闻霁没解释,但也没有否认。一些摆在明面上的事情,没有必要说开。
周岳意会,眼底暗下去些,才开始解释原委:“村里祖祠翻修,他们坚持要我在竣工的那天回去一趟。就亲自找来了。”
“我本来想打电话通知你,但后来出了点情况,没顾上。”周岳支吾一阵,说,“楼上被搞得有点乱,小霁,你先去住几天酒店,行不行?”
闻霁眉头一拧,这话听起来实在太像在赶人了。
周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纠正:“你别误会,是他们实在人多,又太不见外了,东摸一下西碰一下,就把客厅弄乱了。但你的房间我没让他们动的,不信的话,你自己上楼去看!”
闻霁并没深究他的一番话。只是好奇,刚刚那个花臂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为周岳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