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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异态初显（第1页）

黑暗并非永恒。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海底的碎片，被无形的洋流缓慢托起。先是细密的、无处不在的疼痛复苏，像是每一寸骨头都被碾碎后又勉强黏合，每一道经脉都如同烧熔后重塑的琉璃，脆弱而灼烫。紧随其后的是沉重的疲惫，仿佛灵魂被抽空，只留下一具干涸的躯壳。

林玄在剧痛与虚弱的撕扯中，艰难地撬开了意识的闸门。

先感知到的，是身下冰冷坚硬的触感，以及一种极度干燥、带着细微金属粉尘气味的空气。光线很暗，是一种恒定的、仿佛来自遥远顶端的惨白微光，不足以照亮细节，只能勾勒出大致的轮廓。

他现自己仰面躺在一处倾斜的、布满粗糙刮痕和细小裂痕的金属地面上。视野上方，是极高处一片模糊的、似乎由无数六边形结构拼接而成的穹顶，大部分区域都黯淡无光，只有零星几点黯淡的蓝色或绿色指示灯，如同濒死星辰的眼睛，在顽强地明灭。

尝试移动手指，传来钻心的刺痛和极度的滞涩感，仿佛这具身体已经不再完全听从意识的指挥。内视己身，情况更是糟糕。

丹田内，双钥太极图暗淡无光，旋转度缓慢到了极致，几乎停滞。原本充盈的混沌终元与星髓能量，此刻只剩下微不足道的几缕细丝，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经脉多处受损，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灵能运转处处阻塞。神魂更是如同被风暴蹂躏过的旷野，布满了细微的裂痕，传来阵阵晕眩与刺痛。

最触目惊心的是胸口。心口处，衣衫破碎，皮肤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呈现出复杂立体几何图案的金红色烙印——正是那残缺的星盟誓约印记。烙印并不疼痛，反而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温润感，隐隐与周围环境产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但这烙印似乎也吸收了他大量的生命精华与神魂之力，加重了他的虚弱。

“安全缓冲区……”林玄回想起失去意识前最后接收到的信息。看来“余烬守望”协议最后关头，将他这个“次级钥匙关联单位”当作需要保护的“遗产”，随机抛送了出来。

他挣扎着，以莫大的毅力，忍受着几乎要撕裂神魂的晕眩和身体的剧痛，一点点撑起上半身，靠在了身后一处冰冷、略带弧度的金属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火辣辣的痛楚，吸入的那干燥、带着金属粉尘的空气，也让他喉咙痒，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出的气息都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休息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他才勉强积蓄起一丝力气，开始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条宽阔走廊的残骸。地面和两侧墙壁都是同一种暗银灰色的金属材质，厚重、坚固，但布满了战斗留下的痕迹：深深的能量灼烧凹坑、金属被巨力撕裂的翻卷裂口、大片大片的焦黑污渍，以及……一些已经彻底干涸、颜色黑、难以辨认原貌的疑似血迹或有机质残留。

走廊向前后方延伸，都隐没在黯淡的光线尽头。大部分照明设施都已损坏，只有零星几盏嵌在墙壁或天花板的应急灯，散着微弱的惨白光芒。空气近乎凝滞，听不到任何机械运转或能量流动的声音，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显然经历过惨烈的战斗，并且被废弃了相当长的时间。与“艾瑟拉回廊”主体那种虽然受损但依旧维持着基本运转和宏伟景观的状态不同，这里给人一种“彻底死亡”的废墟感。

林玄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那里散落着一些东西：几块明显是星盟制式装备的碎片，一把能量完全耗尽的、造型奇特的短杖状武器，还有……半具残骸。

那残骸同样呈现出星盟灵骸的银白色材质特征，但损毁得更加彻底。上半身几乎完全消失，只剩下腰部和两条腿，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残骸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也能看到许多细密的裂痕和腐蚀痕迹，没有影蚀污染的紫黑色，更像是岁月和某种未知力量共同作用的结果。

“安全缓冲区……看来也并不安全。”林玄心中凛然。从这些痕迹看，这里很可能在“影蚀之灾”爆时或之后，也生过战斗，甚至可能被攻破过。

他现在状态极差，几乎丧失了战斗力。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隐蔽的地方，进行疗伤和恢复。同时，也需要探查这个“缓冲区”的情况，寻找可能的出路或资源。

他尝试调动那仅存的几缕灵能，运转最基础的调息法门。一丝微弱的、带着清凉感的星髓能量缓缓流过干涸的经脉，稍稍缓解了疼痛，但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身伤势的沉重。没有丹药，没有安全环境，仅靠这残存能量和自身恢复力，想要恢复到具备基本行动和自保能力，恐怕都需要不短的时间。

而在这未知的、显然不欢迎访客的废墟中，时间恰恰是最奢侈的东西。

他强撑着，扶着冰冷的金属墙壁，一点点站了起来。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肌肉的抽搐和骨骼的哀鸣。他选择了一个方向——朝着前方光线似乎略微不那么黯淡，且地面散落物看起来较少的一侧，踉跄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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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带着血污和汗渍的脚印。金属地面传来的冰冷，透过薄薄的靴底，侵蚀着他的脚心。

走廊似乎没有尽头。两侧偶尔会出现一些门户，但大多扭曲变形或紧闭着，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成分不明的污垢。一些岔路黑黢黢的，散出不祥的气息。林玄不敢贸然进入，只是沿着主道，依靠墙壁的支撑，缓慢前行。

途中，他又看到了更多战斗和岁月侵蚀的痕迹，也现了一些可能是生活区或功能舱室的区域，但内部大多一片狼藉，有用的东西早已被搜刮或损毁殆尽。空气中那股金属粉尘味始终不散，还渐渐混杂了一种极淡的、类似臭氧被电离后的气味，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腐烂的陈旧味道。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区域。像是一个小型的圆形厅堂，直径约十丈。厅堂中央，有一个半塌陷的、似乎是控制台或信息终端的金属结构，上面覆盖着蛛网般的裂痕和厚厚的灰尘。厅堂的弧形墙壁上，原本可能有多面显示屏幕或观测窗，但如今只剩下破碎的框架和后面深邃的黑暗。

林玄靠着厅堂入口处的墙壁，喘息着，目光扫视。这里相对空旷，视野较好，且只有一个入口（他进来的方向）和一个疑似通往更深处的出口，勉强算是个可以暂时歇脚、观察情况的地方。

他缓缓滑坐到墙角，背靠冰冷的金属，开始全力调息。必须尽快恢复哪怕一丝有效的力量。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只有他微弱的呼吸声和体内那缓慢搬运的、微不足道的灵能，证明着这里还存在一丝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更久。林玄体内终于勉强凝聚起了一小股可以顺畅运转的灵能流，虽然远不足以战斗，但至少让他感觉身体不再那么沉重，头脑的晕眩也减轻了些。胸口那誓约印记传来的温润感，似乎也帮助稳定了他的气息。

就在他准备起身，尝试探查那个半塌陷的控制台，看能否获取一点信息时——

嘶……嘶啦……

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电流流过破损导线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厅堂另一侧那个通往深处的出口黑暗中传来！

林玄瞬间绷紧了全身！所有感官提升到极致，死死盯着那片黑暗。

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带着一种不规则的节奏。不像是机械运转，也不像生物活动，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或者，在极其缓慢地……移动？

他屏住呼吸，将刚恢复的那点灵能全部用于隐匿气息和强化感知。

黑暗中，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然后，一点极其黯淡的、惨绿色的光晕，从出口的黑暗中，缓缓“流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