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月轻轻抬手,示意兄长们不必过于紧张。
“大哥、二哥,我没事。”
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多亏这位公子在断肠崖上拼死相护,为我挡下了那一箭。”
“挡箭?”柏霆与柏铮异口同声,目光再次聚焦在钟离宴苍白如纸的脸上。
当看到他腰腹间厚厚白布上渗出的狰狞血色时,两人呼吸都不由一滞。
柏月微微颔,将昨日遇险的经过与父亲连夜审出的结果。
陈万金买通无影堂欲行不轨之事,简明扼要地告知了两位兄长。
她略去崖顶诸多细节与心中未解的疑虑,只着重强调了钟离宴的舍身相救与眼下伤势的危重。
柏霆听得心惊,面色愈苍白,看向钟离宴的眼神里满是后怕与感激:“他竟是为了护你才……”他上前半步,似想看清恩人面容,又恐惊扰了他。
柏铮的眉头却未完全舒展,目光中仍带着审慎。
他视线掠过少年颈间那半块污损却刺目的“宴”字银锁,扫过锁骨下那道深可见骨的旧疤,最终落回柏月苍白却坚定的脸上。
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质疑与不认同:
“小妹,他身份不明,流落街头……伤得这样重,万一……”
未尽之语不言而喻——如此来历不明的乞丐,是否值得柏府倾力救治,甚至安置在暖阁?这会否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柏月迎上二哥审视的目光,寸步不让。
那双沉静的眸子骤然凝聚起不容置疑的力量,声音虽轻却斩钉截铁:
“他于我有救命之恩,便是我柏月的恩人。二哥,柏家……担不起‘忘恩负义’这四个字。”
暖阁内药香浮动,炭盆“噼啪”轻响,几点火星溅起又湮灭。
榻上,钟离宴似在剧痛中微微一动,出一声极微弱的呓语,如溺水者最后的呼救,却无人听清。
柏铮的话哽在喉间。看着妹妹眼中那份异乎寻常的坚决,如同护雏的母兽,他心下一震,竟再难反驳。
柏霆忧心忡忡地望向昏迷的少年,只觉那份沉甸甸的恩情也压上了自己肩头。
一旁碧桃端着水盆的手,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不自觉地收紧。
见两位少爷沉默,她强压心中惊涛,垂轻声道:“小姐,水快凉了,奴婢去换新的……”
目光飞快掠过少年颈间银锁,那清晰的“宴”字如烙铁般烫过心头,与昨夜未尽的疑问纠缠成团。
她几乎逃也似地匆匆退下。
恰在此时,陈老大夫带着药童入内诊视。
见房中多了两位公子,他简单见礼后便立即查看伤情。
“脉象仍浮沉无力,但较昨夜略有一丝起色。”陈大夫仔细把脉后,捋须凝色道。
“高热退了半分,凶险稍减。然失血过多,伤及根本,需以百年老参及上等阿胶续命益气,辅以温经通络之药徐徐调理,尤需防范血脉瘀滞、再起高热。”
他顿了顿,语气肃然:“这三日至关重要,务必保持清静,安心凝神,切莫情绪波动或劳累,否则……恐生变故。”
此言如警钟,敲在每个人心上。
柏霆连忙拱手:“有劳陈大夫,所需药材但凭吩咐,柏府即刻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