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宴停下脚步,拱手为礼,语气虽仍有些虚弱,但比前几日已多了几分中气:
“多谢柏小姐挂心,已觉好了许多。还要再次谢过府上收容与照料之恩。”
“公子客气了,”柏月摆手,“你们安心住下便是。”她稍作停顿,语气转为更为郑重的商议口吻:
“另有一事想与公子商量。公子伤势渐愈,往后需要长久打算。我想着,不若为公子和竹姐姐请两位教习夫子来。”
“一位教授经史文章,明理增慧;一位指导武艺强身,重筑根基。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钟离宴闻言,眼眸骤然一亮,随即又沉淀为深沉的感激与认同。他再次郑重拱手:
“柏小姐思虑周全,钟离宴……感激不尽!如今我兄妹确需系统进学,文武兼修,方能不负将来。小姐此议,正中下怀,岂有不允之理?全凭小姐安排。”
柏月见他应下,脸上也露出笑意:“那便好。我会尽快禀明父亲,着手去办。”
她指了指云初,“云初年纪虽小,倒也机灵,往后这暖阁这边若有什么琐事需要跑腿,或是竹姐姐需个帮手,只管差遣她。”
安排妥当,柏月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带着云初离开了,留给他们兄妹相处和适应新人的空间。
钟离宴走到妹妹身边,看着柏月离去的方向,低声道:“柏府待我们,确是仁至义尽。”他目光深沉,这份恩情,他铭记于心。
钟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她看着新来的云栽小心翼翼跟在柏月身后的背影,心中也有些感慨。
身份转换,她需尽快适应,而哥哥的伤,和他们肩头那沉甸甸的仇恨,更是前路亟待面对的事。
一阵微风拂过,院中树叶沙沙作响。
钟离宴微微握紧了拳,感受着身体里逐渐恢复的气力。
他知道,休养与进学的日子需并行不怠,潜藏的力量必须在蛰伏中尽快积蓄起来。
时序入秋,柏府遇刺的消息虽被刻意压下,但终究未能瞒过至亲。
这日午后,门房疾步来报,昌州知府沈万荣递了拜帖,人已至府门外。
柏文渊闻讯,略整衣冠便亲自出迎。
沈万荣身着常服,只带了两个随从,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色与急切。
不及入厅,他便在院中站定,一把扶住正要行礼的女婿。
“文渊,快别多礼了!府里究竟出了何事?月儿可安好?”
沈万荣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焦灼。
爱女早逝,他将一腔舐犊之情尽数倾注在外孙女柏月身上,听闻柏府遇袭,如何还能在府衙安坐?
柏文渊心中暖流划过,深知岳父是真心牵挂,便引其入内,斟酌着答道:“岳父大人亲至,小婿……唉,实是惭愧,竟让您如此担忧。幸得祖宗庇佑,护卫得力,月儿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些惊吓。贼人……未能留下,已然遁走。”
他言语间将事情尽量轻描淡写,意在避免深究,以免牵扯出钟家兄妹。
沈万荣是何等人物,见女婿语焉不详,便知其中必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