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漪的心口如被人攥紧、捏碎了。
痛,让她清醒了些。
她没有更多的时间伤怀,还得去寻找魏宣。
她要他长命百岁地活着。
眼下魏璋一两个时辰回不来,她正该趁乱去寻人。
薛兰漪抹了把模糊的视线,咽下喉头酸楚。
确认四下无人,借着夜色往国公府后的竹林去了。
小时候魏宣总爱在这片竹林里练剑,薛兰漪每次来寻他,永远不知道他会从那棵树上突然倒吊下来,做鬼脸吓她。
薛兰漪每每都被吓得或是泼他一脸水,或是糊他一脸的泥巴。
可此番,她走在暗夜密林里,再不闻少年的嬉笑声。
夜风穿林而过,丝丝缕缕将往昔彻底打碎了。
“烈风,你在吗?”她极紧张地攥着拳头,试探地轻唤了一声。
不远处,传来轻快的马蹄声,白马朝她飞奔而来,直往她怀里蹭。
这是魏宣从小养大的战马,和她极亲,也聪明。
方才崇安堂乱成一团时,它趁乱跑了。
薛兰漪就猜到它会来这儿等主人。
她揉了揉马鬃,“烈风,你知道魏宣在哪吗?”
马儿打了个响鼻,屈膝下来。
它带着她翻越山坡,往国公府旧院去。
镇国公府两座宅子占着整座南山,山的一边是众人居住的新宅,另一边则是废弃的老宅,鲜有人烟。
薛兰漪抵达山顶,一眼看到了残破的四方院落里,魏宣被绑在刑架上,似乎昏迷不醒了。
他只穿一身白色中衣,因为失血过多,身子乏力,连脖颈也被铁链栓在木架上好迫他抬起头来。
幸而身边有个提药箱的在帮他止血。
看来魏璋真的没打算让他现在就死。
薛兰漪紧张地咬着唇,一瞬不瞬盯着远处男子的每一次吐息。
终于,她见他喉头动了动。
“阿宣醒了!”
马儿欢快地踏蹄,薛兰漪也跟着扬起唇角。
倏地,夜空中响起撼天动地的鞭挞声。
马鞭赫然打在魏宣身上,白色中衣上一道血痕立现。
接着反反复复又是几鞭。
薛兰漪瞳孔放大,笑容凝在嘴边。
他们哪会好心救魏宣?
他们不过是想吊着他一口气,反复凌辱,撬出话来罢了。
他是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啊。
他曾说过若有朝一日落入敌寇手中,他宁自尽,也不会受百般羞辱。
是薛兰漪要他无论如何都得活着的。
这三年,他都是为薛兰漪活的。
若非她糊涂识人不清,今夜他们理应在盛京城外跑马了。
薛兰漪只恨自己蠢,指尖紧扣马鞍,心底五味杂陈。
马儿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自责,侧过头来蹭了蹭薛兰漪的手背,打着鼻响。
烈风纵横沙场多年,但在她面前却是极温顺的。
马儿的灵性让薛兰漪心情平复了些。
“我没事。”薛兰漪抚了抚它的头。
烈风拱着鼻子,将脖子上用红绳系着的香囊,拱到了她手边。
薛兰漪指尖微顿,“阿宣留给我的?”
马儿点头。
薛兰漪疑惑地拆开香囊,却见里面是一张平安符。
其上是魏宣亲手写的:“祝漪漪身体健康,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