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还手,甚至没有去看手上的血,只是慢慢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住谢隐,嘴角竟然扯开了一个极其诡异,带着血腥味的笑容。
空气彻底凝固了,死一般的寂静缠绕着两人。
这一拳,打碎了两人之间所有努力维系的假象,打碎了那摇摇欲坠的信任与温情,也打碎了一段本就不该开始的关系。
够了,一切都够了。
谢隐看着路危行嘴角带血的笑容,只觉得心口一片麻木。
凄厉的痛楚伴随着巨大的难堪和绝望,席卷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该走了,走吧,谢隐。
这场荒唐的闹剧,这场由他主演的小丑戏码,该落幕了。
尊贵的少爷玩够了。
他快速地拉开衣柜,扯出自己的行李箱,将自己不多的私人物品,一股脑地塞了进去。动作又快又急,满是想要立刻逃离,将这里的一切尽快甩开的仓皇。
没有犹豫,没有回头。
“砰——!”门被狠狠摔上,震得路危行的心跟着嗡嗡作响。
从没有过家的谢隐,这次竟然有了无家可归的感觉,他忽然觉得好寂寞,有点想念谢泽。
他带着自己的行李,打了辆车,直奔墓园。
这次,他没给谢泽带漫画和游戏,而是带了瓶酒。
“哥,”他对着谢泽墓碑开口,“你应该……可以喝酒了吧?”说完,他倒了一些在墓碑前,随后他仰起头,对着瓶口,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却丝毫暖不了那颗冷透的心。
“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所有事情,都被我搞砸了。”他抬手用力抹了把脸,仿佛想擦去并不存在的泪水,“Alpha……Alpha真的是有劣根性的,冲动,无脑,感情用事……我以前不认,我总觉得我能控制,我可以不一样……但现在,我认了。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有时候……真想就这么去找你算了,”他苦笑着,又灌了一口,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浸湿了衣领,“但又觉得不行……都谋划这么久了,都走到这一步了,不能半途而废啊……可是,哥,我真的好累啊……累得喘不过气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无法自拔的醉意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哥……”他靠在墓碑上,仰头看着天幕上稀疏的星光,眼神迷离涣散,像个迷路的孩子,“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啊?你知道吗?”
他就这么对着墓碑,喝着酒,断断续续地嘟囔着,语无伦次地诉说着无人能懂,也无处诉说的痛苦和迷茫,手里的酒瓶渐渐空了。
很快,强烈的酒精和巨大的情绪消耗彻底击垮了他,意识迅速模糊,飘远,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蜷缩在哥哥的墓碑旁。
半睡半醒,意识沉浮在刺骨的黑暗与灼热的酒精之间。恍惚中,他似乎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臂穿过他的腋下,小心翼翼地将他扶了起来。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男人轮廓。
他眯眼看了看,冲那男人笑了笑:“你……你怎么来了?来……来接我的?”
第110章提亲路危行可不是什么正常Omega……
那趟高调的鼎氏父子讯安巡游之后,路危行暴露的双重身份——鼎家继承人+信息素人,简直就是豪门八卦届的重磅炸弹,快速席卷整个城市的各个阶层,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最炙手可热的八卦谈资。
尤其是在讯安内部,这个风暴的正中心,曾经与路危行交好的同事,此刻难掩兴奋,与有荣焉,仿佛攀上了高枝;而那些曾排挤,针对过他的人,则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下一秒清算的铡刀就会落到自己脖子上。
鼎家内部倒是平静,除了一个人,鼎景玥。
她带着一身熊熊燃烧的怒火冲回鼎宅,没有理会管家欲言又止的问候,径直冲向鼎振业惯常待的书房。
“砰——!”
厚重的木门被她一把推开,狠狠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书桌后,鼎振业正低头审阅一份文件,他的眼神从文件上移开,极其冷淡地瞥了一眼盛怒的女儿,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不知道敲门吗?谁教你的规矩?”
鼎景玥几步冲到书桌前,双手“啪”地一声撑在桌面上,死死盯着鼎振业:“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吗?你确定让路危行当继承人了?”
她质问完鼎振业,还顺便瞪了一眼此时正窝在沙发里玩手机的当事人,路危行本行。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鼎振业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逼我做出一个决定。”
他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真皮椅背,抬头看着女儿,语调满是讽刺:“景玥,你这一步棋,走得急了些。原本,我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做出最终的抉择,你还是有机会的。但是,是你那封自作聪明的举报信,提前打破了原有的平衡。让你弟弟的身份彻底曝光。你成功地把水搅浑了,却也打乱了我所有的布局。”
“是吗?你有什么布局?他一个Omega有什么可布局的?”鼎景玥怒极反笑,用手指着路危行,“还是说,我不过是你眼中用来磨练他的一把剑?一把你精心挑选,用来给他制造障碍,让他快速成长的试炼之剑?”
即便被鼎景玥如此正面直指,路危行也始终不看她一眼,一直低着头刷着微信界面,盯着那始终沉默的对话框。
“现在,这把剑不按照你设计的路线走了,她想有自己的目标,这目标伤到你真正想托举的人,所以,你这个执剑人就迫不及待地亲自下场了,是吗?拨乱反正,保护你真正的心头肉?”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充满了浓烈的不满和心碎。
“这是你的想法。”鼎振业依然没什么情绪起伏,根本不在乎女儿会不会误会自己。
“所以,比起厌恶信息素人,你更加厌恶女人。”鼎景玥惨笑一声,满是失望和绝望,“你宁可扶持一个Omega私生子上位,也容不得我染指鼎世的核心权力!就因为我是个女人!?”
路危行在心里嗤笑一声:你自己对私生子信息素人偏见如此之大,还不满别人歧视女人?真是双标。
“阿玥,注意你的身份,不要在这里自讨没趣。”鼎振业的眼神依然淡然,但还是染上了一丝被戳中隐秘想法的愠怒。
“好一个自讨没趣。”鼎景玥眼中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滔天的怨气。
她转身离去,出门前,她最后那饱含怨毒的一瞥,狠狠刺向一脸事不关己的路危行:“别以为你赢了!他今天如何对我,早晚也会这么对你的!”
“砰——!!!”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房门被她用尽全力狠狠摔上,巨大的声响引得鼎振业不禁嘟囔道:“冲动易怒,不堪大用,还不如个Omega。”
听到最后那句轻蔑的评判,路危行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微微侧过头,斜睨了鼎振业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随即又归于漠然,再次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