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不敢看,也不敢动。此刻他多希望蔺哲能回来,站在门口,说他只是睡过头了,说这场灾难从头到尾只是一个恶作剧,地球没有受伤,他自己也是。
突然地,江奕想起蔺哲曾经说过的话。
“我不可能陪她一辈子。”
是啊……
蔺哲不可能,陪他们一辈子。
江奕鼓起勇气:生日快乐。
他垂着脑袋,目光落在箱子里,里面有素描本、降噪耳塞和眼罩套装、《地下世界视觉百科》、便携式地质罗盘、矿石颜料和平板防眩光膜。
唯独少了蔺哲的礼物。
他摸摸口袋,摸到那枚熟悉的、他爱不释手的宝贝。“这是蔺哲在好望角给您买的礼物,”他取出山龙眼钥匙扣,放在茶几上,推到阿米拉面前,“蔺哲想妈妈了,他要回家看妈妈,他让我帮他向您道歉,对不起。”
阿米拉凝视钥匙扣,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我想画画。”她最后说。
江奕看到这句话,觉得自己该走了,于是他点点头,乖乖站起来,准备退出房间。
“别走!”她抓住他的手。“我不要你走,”她说,指甲嵌入江奕的手心,“你不准走,我要你陪我画画。”
江奕眉心微蹙,顺应着坐下来,然后打字:
好,我不走。
但是阿米拉忽然凑近。“吵死了!”她伸手摁住字愈,干枯分叉的发梢铺在他腿上,“我不想听到它的声音,你把它拿走!我不要你说话,我不想跟你有任何交流,你很吵你知不知道?”
江奕被吓得眼里一瞬间噙满泪水,又或者,不单单是因为惊吓。他盯着屏幕,敲键盘的手指瑟瑟发抖。
他心中不解、失意。
自己真的,很吵吗?
“对不起,对不起……”阿米拉抱住他的胳膊,号啕大哭,“我说错话了,江江。其实、其实我喜欢你,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请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我已经失去蔺老师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江奕强颜欢笑,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一张用来给她擦眼泪,一张用来写字:
我不走,前辈,我留下来陪您画画。
阿米拉注视着那双诚挚的眼睛,笑了。她把脸埋进他的肩膀,仿佛他们是相依为命的家人,是一朵蒲公英上的两颗种子。
后来的一个半小时,他待在沙发上,安静地看她画画,给她递画笔,偶尔也自己动手临摹屋子里的家具、饰品。过程中,他发现阿米拉很容易掉眼泪,哪怕她明明在笑,而且笑得很开心,眼睛周围也总是湿湿的。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他无法开口,不敢表达,思前想后也觉得没有必要,因为无人在意。走神之余,阿米拉前辈已经完成一幅彩铅画,并附上标题——《蔺老师、埃玫和江江》。
“真漂亮。”江奕写。
阿米拉:“谁漂亮?”